此時的林老爺子緊緊攥著拐杖，老淚縱橫，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
林泰挺直了脊梁，只覺得胸中一股豪氣直沖雲霄。
龍傾月捂著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看向竹梢上那道背影的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崇敬。
這，就是他們龍國的脊梁！是他們心中最堅實的依靠！
東林劍聖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臉上露出一抹與有榮焉的笑容，但隨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秦書蝶身上，那份輕松瞬間被急切取代。
他大步走到秦書蝶面前，眉頭緊鎖，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我徒弟他媽，不凡和婉清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來回踱了兩步，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我去東林劍閣之前，他們倆明明還好好的，小兩口恩恩愛愛的，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不凡他……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東林劍聖可是看著林凡和木婉清一路走來的，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離開前，林凡還興沖沖地跟他說，要和婉清補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那時候，林凡眼中的幸福與憧憬，是做不了假的。
而且，東林劍聖還特意交代過徒媳婦木婉清，讓她將來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做出傷害林凡的事情……
可如今，林凡失魂落魄，痛不欲生，嘴里喊著“孩子沒了”、“被摯愛背叛”，這其中的變故，實在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秦書蝶听到“木婉清”三個字，身體猛地一顫，原本就紅腫的眼眶瞬間又蓄滿了淚水，臉上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神情，有痛苦，有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無奈。
她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包含了太多的辛酸與沉重。
林老爺子和林泰對視一眼，皆是滿臉凝重，他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那對曾經羨煞旁人的璧人，走到了如今這步田地。
竹林里的氣氛，因為東林劍聖的這個問題，再次變得壓抑起來，連晚風吹過竹葉的聲音，都仿佛帶上了幾分苦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書蝶的身上，等待著一個答案。
秦書蝶的嘴唇翕動了許久，那口積攢在胸腔的濁氣終于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緩緩吐出。
她抬起通紅的眼眸，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張寫滿焦灼的臉，聲音像是被淚水泡透了般，帶著濃重的沙啞“是……是婉清她……她誤會了不凡。”
“誤會？”
東林劍聖眉頭擰得更緊，追問道“誤會什麼？”
“她……她以為不凡和她的閨蜜葉雨晴……有了不清不楚的關系。”
秦書蝶的聲音越來越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可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什麼？！”
“就因為這個？”
“嘶……”
竹林里瞬間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驚呼聲，眾人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誰也沒想到，那場足以摧毀一個家庭的風暴，源頭竟然是這樣一個荒唐的誤會。
林泰怔在原地，嘴唇囁嚅著“就因為……一個誤會？她就……”
他實在說不出後面的話，只覺得心口像是被巨石堵住，悶得發疼。
東林劍聖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他當然清楚木婉清的性子，那丫頭骨子里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剛烈，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平日里看著溫婉，可一旦觸及她的底線，發起狠來比誰都決絕。
“這個傻丫頭！”
東林劍聖猛地一拍大腿，語氣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怒火“我當初離開前是怎麼跟她說的？我苦口婆心地求她，讓她凡事多想想，多問問不凡，千萬不要沖動，不要做任何傷害不凡的事！”
“她怎麼就……怎麼就還是犯了這種糊涂！”
他越說越氣，周身的空氣都仿佛被這股怒火點燃，帶著灼人的溫度“就因為一個捕風捉影的誤會，就做出這等偏激之事……她對得起誰？！”
東林劍聖想起林凡那空洞的眼神，想起他撕心裂肺的哭聲，心頭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冒。
自己千叮萬囑，終究還是沒能護住徒弟的心。
一旁的林老爺子听著這一切，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化為濃濃的自嘲。
他緩緩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苦笑著搖了搖頭“都怪我……都怪我啊……”
“當初，是我親手把婉清送到了不凡的床上，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想著讓不凡先成個家，安穩下來……”
老爺子的聲音蒼老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悔恨“我總以為自己是為了他好，為了林家好，可到頭來……是我親手把他推進了這深淵！”
“我不該干涉他的生活，不該插手他的人生……是我老糊涂了，是我害了他啊！”
林老爺子用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竹林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林老爺子壓抑的嘆息聲。
而站在人群邊緣的龍傾月，听到這番話時，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五味雜陳。
她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口的翻涌。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是林凡的未婚妻，想起了那場無疾而終的婚約，想起了當初林凡逃婚後，自己故作灑脫地轉身離開……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解脫了，以為錯過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沒什麼大不了。
可此刻，看著林凡承受的這一切，听著林家眾人的嘆息與自責，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鑽進她的腦海……
如果……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放棄，是不是……林凡就不會經歷這些錐心之痛？
至少，她龍傾月絕不會這樣誤會他，更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
可是，世間哪有那麼多如果。
龍傾月抬起頭，望向閣樓緊閉的房門，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惋惜，有心疼，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
悔意！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將那點不該有的情緒強壓下去，只是那雙望著閣樓的眼楮，卻再也移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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