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雲景輝再次看向那瓶精血，剛才還覺得無比誘人的液體，此刻只讓他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淑婷！”
雲景輝忽然抓住麻淑婷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聲音里帶著哭腔“如果我喝下這精血……我是不是會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是不是以後每天都要靠喝血才能活？”
麻淑婷被他問得呼吸一窒……
這一刻，麻淑婷看著他眼底的恐懼，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
只見麻淑婷沉默了幾秒後，緩緩點了點頭。
可她語氣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是的……但景輝哥，你要明白，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你想一步登天，想擁有碾壓林凡的力量，就必須付出代價！”
“代價……”雲景輝喃喃重復著這兩個字，臉色變得慘白如紙“這代價是變成怪物啊！”
他猛地後退一步，撞在沙發扶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為了報復林凡和楚嫣然，就要把自己扔進無邊地獄嗎？”
說著，雲景輝抱著頭蹲下身，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我不想變成行尸走肉……我不想每天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喝血……”
剛才被仇恨沖昏的理智，此刻正一點點回籠。
雲景輝想起父母溫和的笑容，想起朋友聚會時的歡聲笑語，想起陽光下的金陵城……
那些平凡卻溫暖的畫面，與麻淑婷描繪的黑暗未來形成了尖銳的對比。
麻淑婷看著他動搖的樣子，柳眉擰得更緊，語氣也變得尖銳起來“景輝哥，成大事者，怎能如此優柔寡斷？這點代價都付不起，還談什麼報仇？還談什麼讓楚嫣然後悔？”
“可是……”
雲景輝抬起頭，眼楮通紅“如果我變成了怪物，那到時候，我還能生活在金陵嘛，一旦我被人發現，我將會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得而誅之！”
麻淑婷咬牙切齒的說道“景輝哥，我們要是成為不死族的一員，當然不能待在金陵，我們要一起去北境！”
北境？！
听到這兩個字，雲景感覺自己的心都是墜入到萬丈深淵。
去北境，去那個鳥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那是人過的日子嘛！
還要和不死族的一群怪物生活在一起。
雲景輝膽顫心驚的搖搖頭道“難道要讓我一輩子待在北境，永無天日嘛！”
“淑婷，你知不知道，不死族多次犯我龍國北境，都無功而返，死傷慘重，這些年，不死族更是已經沉寂！”
麻淑婷卻是冷笑不止“景輝哥，表面上，不死族好像不是龍國北境武者部隊的對手，但是你要知道，每一次北境的戰役，血族的親王都沒有出手，這是因為……”
“我們龍國有北涼劍神為首的幾個老怪物的存在，他們互相牽制，都不敢輕易出手，可是這些老怪物都已經年過百歲，而血族的親王，不死不滅！”
“現在的龍國，武道界已經是青黃不接，等這些老怪物一死，龍國必將覆滅，整個世界，也將是不死族的天下！”
麻淑婷說的這些話，讓雲景輝眼珠子瞪的渾圓，似乎，未來的世界，必將被黑暗所籠罩，不死族將成為世界的主宰。
即使麻淑婷說的是事實，是未來世界的結局，可是……
雲景輝依然無法下定決心，他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可以等啊！淑婷，要不我們過幾年再說好不好？我現在真的沒準備好……”
他甚至在心里偷偷想，等到淑婷說的那些“老怪物”真的不在了，等到龍國真的要覆滅了，那時候他再喝下這精血也不遲。
至少現在，他還想做個“人”。
“等？”
麻淑婷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突然冷笑起來，笑聲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等林凡把我們踩在腳下？等楚嫣然徹底投入他的懷抱？”
“雲景輝，你清醒點！機會只有這一次！”
說著，麻淑婷猛地指向窗外“你以為北境是什麼好地方？我難道想一輩子待在那種冰天雪地里，見不到太陽嗎？”
“可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你以為不死族真的怕龍國武者？那是因為北涼劍神他們還活著！可他們能活多久？十年？二十年？而血族親王是不死的！”
麻淑婷越說越激動，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等那些老東西一死，龍國的武道界就是一盤散沙！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被我們不死族掌控！”
“黑暗終將籠罩大地，這是不可逆轉的趨勢！你現在不抓住機會，難道要等到成為別人的階下囚嗎？”
雲景輝被她這番話震得目瞪口呆，眼珠子瞪得滾圓，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麻淑婷描繪的未來太過宏大，也太過恐怖，像一張巨大的黑網，讓他感到窒息。
他看著茶幾上那瓶靜靜躺著的精血，瓶中的墨色液體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
一邊是唾手可得的力量和復仇的快感，另一邊是做人的底線和溫暖的過往。
雲景輝的目光在水晶瓶和窗外的夜色間反復游移，掌心的冷汗浸透了手機外殼，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水晶吊燈的光芒落在雲景輝顫抖的指節上，將他臉上的掙扎照得一清二楚。
他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指腹幾乎要嵌進頭皮里，喉結反復滾動著，卻吐不出半個有分量的字。
成為不死族就能復仇？
可那樣的自己，和路邊啃食腐肉的野狗又有什麼區別？
“呵呵……”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帶著冰碴子似的寒意。
麻淑婷站在陰影里，後槽牙幾乎要咬碎，下頜線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鋼絲。
她看著雲景輝這副窩囊模樣，眼底翻涌的怒火幾乎要燒穿理智！
自己從小喜歡到大的景輝哥哥，怎麼就成了這副貪生怕死的德性？
若不是自己賭上一切要拉他上岸，這種廢物連被自己正眼瞧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雲景輝雙手抱頭，痛苦、掙扎之時，麻淑婷的指尖悄悄勾住茶幾邊緣的水晶瓶，瓶身冰涼的觸感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既然他不敢選，那就由我來替他選。
只見麻淑婷仰起脖頸，將那團泛著妖異紅光的粘稠液體倒進嘴里。
然而……
她沒有咽下去。
黑色的液體在她頰邊鼓起一小塊，像含著顆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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