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金輝漫過幼兒園的鐵柵欄，給每一片搖搖欲墜的葉子都鍍上了暖邊。
林凡站在香樟樹的陰影里，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鎖在那個穿著藍色背帶褲的小胖墩身上。
此時的許天正踮著腳尖，努力把手里的蠟筆畫貼在“成長樹”的最高處。
他肉嘟嘟的臉頰繃得緊緊的，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連蹙眉的弧度都和記憶里那個咧嘴笑的大男孩如出一轍。
“像……太像了……”
林凡喉結滾動，指節攥得發白。
許陽犧牲那天，漫天飛雪落滿他的軍徽，這個兄弟最後說的話是“不凡，我兒子要是能長到你這麼高、這麼帥就好了”。
如今小胖墩才到別人腰際，卻已經有了許陽骨子里那股不服輸的執拗。
許天胖乎乎的可愛模樣，絕對是所有爺爺奶奶心目中的“夢中情孫”！
可惜……
許陽卻看不到了。
想到這里，林凡頓時感覺自己心像是被針扎似，一陣陣刺痛，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此時，幼兒園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家長們像潮水般涌進去。
林凡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後背抵在粗糙的樹干上。
他即使面對不死族的怪物大軍，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此刻卻連上前打聲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許天的眉眼彎彎時，眼角那顆小小的痣，像針一樣扎進林凡的心髒。
許陽也有那顆痣！
就在這時，一道穿著米白色長裙的倩影逆著光走來。
她長發被風拂起，露出縴細的鎖骨，手里拎著印著小熊圖案的保溫杯，步履輕快地走向許天。
“許醫生？！”
看著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倩影，林凡瞳孔驟然收縮，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了呼吸。
他想起在寧州的時候，許醫生為他催眠治療心理疾病……他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溫柔的身影，和許陽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重疊。
許醫生就是許陽的姐姐，許天的姑姑！
怎麼會這麼巧？
林凡更是想起了許醫生在他面前接到一個小男孩的電話……
小男孩直接在電話里喊許醫生媽媽。
當時林凡挺驚奇的，許醫生明明是完璧之身，怎麼會冒出一個兒子出來。
如今他才明白到，小男孩是她弟弟的兒子。
這個小男孩，更是他日思夜盼想要見到的許天！
此時的許倩，已經牽起了許天的手，小胖墩仰起臉，奶聲奶氣地說著什麼，逗得她笑靨如花。
陽光穿過她的發隙，在許天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那是許陽用生命守護的人間煙火！
“站住！”
就在許倩牽著許天胖乎乎的小手，準備走出校門的時候，一聲尖利的呵斥劃破溫馨的氛圍。
只見一個穿著豹紋緊身褲的中年婦人，像座肉山般堵在許倩面前，她身後跟著個瘦得像豆芽菜的男孩，正怯生生地揉著後腦勺。
“你兒子把我家志明的頭打破了！”
婦人雙手叉腰，金鐲子在夕陽下晃得人眼暈“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沒完！”
看著面露凶光，像是一個潑婦的中年婦女，許倩下意識將許天護在身後，柔聲問道“天天，有這回事嗎？”
小胖墩攥著許倩的衣角，眼圈瞬間紅了“媽媽，是他先打我的……每天都搶我的東西，還扯我頭發……”
他越說越委屈，胖乎乎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今天他又欺負我，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推了他一下，然後他沒站穩，自己摔倒了……”
“放屁！”
婦人唾沫橫飛“我兒子要是自己摔倒的，能後腦勺都起了個大包了，小野種，你還敢狡辯！”
“于志明媽媽！”
學前班的班主任急忙上前，手里捏著的遮陽傘都在發抖“我們查了監控，確實是于志明先動手的手，然後許天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
“啪！”
不等班主任把話說完，清脆的巴掌聲在小操場上回蕩。
班主任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婦人，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婦人啐了一口“一個月掙幾千塊的窮酸樣，也配管老娘的事？”
這一刻，周圍的家長紛紛後退，有人小聲還在議論。
“她弟弟好像是道上的大人物，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惹的！”
“上次有個家長跟她理論，第二天這個家長就被人打進了醫院，住了一個月，還不敢報警處理的。”
“……”
許倩氣得渾身發抖，掏出手機的手都在顫“你怎麼還打人了了，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
“報警？哈哈……”
“砰！”
婦人像听到什麼笑話，一把奪過許倩的手機將其狠狠摔在地上。
鋼化膜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她抬腳就往手機上碾“你知道我是誰嗎？報警抓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哇……”
看著于志明媽媽凶神惡煞的樣子，許天被嚇得嚎啕大哭。
刺耳的哭聲，讓婦人眉頭皺起，面目都是有些猙獰起來。
下一秒，婦人眼神狠戾地轉向小胖墩，抬腳就踹了過去。
那肥碩的腳掌帶著風聲，眼看就要落在孩子身上。
“不要！”
許倩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想撲過去卻被婦人狠狠一推，踉蹌著後退幾步。
誰會想到，這個婦人會對孩子出手的。
這他媽還是人嘛！
圍觀的眾人，義憤填膺，可是想到婦人背後的背景，他們不敢怒不敢言，連報警的勇氣都沒有。
這重重的一腳，要是踹在一個才不到六歲的孩子身上，即使不死，也會殘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
林凡看著那只踹向孩子的腳，看著許天驚恐的淚眼，看著許倩絕望的表情……
記憶里許陽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與眼前的景象重疊。
“嗡！”
剎那間，空氣仿佛被撕裂。
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擋在了許天面前。
“砰！”
一聲悶響傳來後，只見婦人像個破麻袋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滑梯上，震得塑料板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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