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童老癱坐在滿地狼藉中，雨水混著血沫順著他顫抖的下巴往下淌。
他死死盯著林凡被雨簾勾勒出的清瘦輪廓，喉間突然發出一聲渾濁的悶響……
那是困獸猶斗般的困惑，是世界觀轟然崩塌時的劇痛！
為什麼？
這個疑問像把生銹的刀在他腦海里來回攪動。
如果說林凡只是個普通武者藏拙，他尚可理解江湖規矩，可眼前這少年分明是被東林劍聖視若珍寶的關門弟子，是隨便跺跺腳都能讓龍國武道界顫三顫的妖孽！
童老踉蹌著用拐杖撐起上身，喃喃道︰“明明是天縱奇才，為什麼卻要自甘平庸？”
“這是為什麼？！”
童老的聲音里帶著瀕臨崩潰的顫抖，卻藏不住骨子里的不甘。
他不明白，不理解！
僅僅是林家太子爺的身份，足以讓林不凡傲視龍國，再加上是東林劍聖弟子的身份，林不凡更是凌駕在整個世界之上。
更可怕的是，林不凡還是二十多歲的先天宗師，實力還在他之上。
在童老的認知里，即使他這一把快要進棺材的年紀，依然想要名動天下，功成名就，成為千古流芳的武道至尊！
更何況林不凡這個正值風華的青年才俊！
林凡垂眸看著童老扭曲的面容，聲音混合著雨聲，悵然若失的說道︰“童老，我這麼跟你解釋吧，當你站在世界之巔時，看見的都是螻蟻，而當你願意俯下身段時，才能接住人間煙火！”
對現在的林凡而言，曾經的輝煌已經是過往，真正的巔峰，不再是站在雲端俯瞰眾生，而是能在塵埃里，守好一盞人間燈火。
這盞燈火，正是他的妻兒，木婉清與其腹中還未出生的兒子！
童老虎軀一震，半天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童老的瞳孔一陣緊縮。
林不凡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而這個身份，曾經站在過這個世界的巔峰！
想到這里，童老佝僂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在瑟瑟發抖。
林凡，他到底是誰！
二十多歲步入先天宗師之境……
難道！
童老瞳孔突然間又是放大，眼中滿是震驚之色︰“你……你是龍淵王！”
這一刻，童老的瞳孔在雨幕中劇烈收縮，渾濁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迸出。
“龍淵王”這三個字如同一記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震得他耳中嗡嗡作響。
那個傳說中讓北境不死族喪膽的名字，那個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的 “活閻羅”，竟與眼前這個被他羞辱的“廢物”重合。
龍淵王……
這個名字宛如烈焰般灼燒著整個龍國的史書。
十八歲從軍入伍，在極北冰原創下“百人破萬”的神話，二十歲封狼居胥，用不死族的頭骨堆成京觀震懾諸國，二十二歲官拜龍淵王，轅門前立著“人盡敵國”的玄鐵戰旗！
還有那道震碎全球的《振國公告》——
“犯我疆土者，縱遠必誅，辱我子民者，雖強必戮，吾以龍淵為名，劍指八荒，不服來戰！”
當那道《振國公告》以雷霆之勢席卷全球，整個龍國瞬間沸騰！
在龍國的大街小巷，無數人聚集在街頭巷尾的公告欄前，白發蒼蒼的老者顫抖著雙手撫摸公告上的字跡，渾濁的眼中滿是熱淚。
熱血青年們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地吶喊，聲音匯聚成排山倒海的聲浪，直沖天際。
學堂里，稚嫩的孩童們齊聲誦讀公告內容，清脆的童音中飽含著堅定與自豪，愛國的種子在這一刻深深扎根。
軍營之中，戰士們身披戰甲，手持長槍，整齊列隊，他們目光如炬，齊聲高呼，聲音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那是隨時準備為國家沖鋒陷陣的決心。
公告的內容如洶涌的浪潮，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全球。
在大洋彼岸的異國他鄉，龍國的游子們看到公告，紛紛相擁而泣，他們高舉著國旗，在街頭奔走相告，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而那些對龍國心懷不軌的國家，一片嘩然，各國政要們面色凝重，眼神中滿是震驚與忌憚。
他們原本輕視龍國的目光，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不可一世的北境不死族，如今龜縮在他們那陰森的巢穴中，在 “龍淵王” 這個名字面前，宛如驚弓之鳥。
龍國邊境，戰旗獵獵作響，玄鐵戰旗上“人盡敵國”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龍淵王身披戰甲，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後是如鋼鐵長城般的龍淵軍。
他們身姿挺拔，宛如雕塑，那股舍我其誰的氣勢，仿佛能將一切來犯之敵碾碎。
龍淵王目光如鷹，俯瞰著這片他守護的土地，眼神中滿是堅定與威嚴，這一刻，他便是眾生之上的不敗神話，是龍國最堅實的脊梁。
童老的喉結劇烈滾動，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林凡那宛如山岳高大的身影……
雨幕中，他仿佛看見五年前極北冰原的血色殘陽，那個單槍匹馬沖入敵陣的少年，槍尖挑著不死族首領的頭顱，身後是堆積如山的皚皚白骨。
雨水順著林凡的皮鞋匯成溪流，仿佛在童老面前蜿蜒成河！
恍惚間，童老仿佛看見當年轅門前那面“人盡敵國”的戰旗，他膝蓋的舊傷在陰雨中隱隱作痛，卻敵不過心口傳來的震顫，
那是面對真正強者時，靈魂深處本能的戰栗。
“噗通！”
一聲悶響穿透雨幕，童老的拐杖“ 當”落地，緊接著，他以八十歲老軀重重單膝跪地，泥水濺上布滿褶皺的臉龐。
渾濁的淚水混著雨水流下，他仰頭望著林凡被閃電照亮的側臉，終于看清那雙眼楮里蟄伏的鋒芒——那是踏破尸山血海、俯瞰八荒六合的帝王之姿。
“老朽老眼昏花，冒犯林帥，冒犯王爺！”
童老的額頭幾乎貼到地上，蒼老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顫音。
他忽然想起听過的民謠，此刻那些贊頌龍淵王的詞句在耳邊炸開，原來傳說中的戰神，竟早已在自己身邊蟄伏。
這一刻，暴雨如刀，劈在童老佝僂的背上，讓他的胸腹都快貼在柏油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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