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咳！！！”
“咳！！！”
一口水猛地吐出，林余痛苦的睜開眼楮。
映入眼簾的不是夜空與星辰，而是一張哭的梨花帶淚的玉顏，皎皎如美月。
身旁水聲急促，月色映在波浪翻翻的河面上美輪美奐，早已沒了先前那副奪人性命時的不講理模樣。
面前是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眼前之人身上也早已被冰冷的河水浸透。
顆顆水珠由上而下滴在林余臉上，也不知是河水，還是淚水。
林余也分不太清了，皮膚被冰涼的河水凍的麻木，一時間也感受不出來臉上的水珠是熱是涼。
唇上的觸感好似燕劃過的天空，帶著一條朦朧的雲線。
說不清楚，看不明白，但的的確確感受得到那種曾經來過的痕跡。
林余單手撐著地面，打算坐起身子。
桃夭夭見狀連忙上前攙扶，幫著林余坐起來。
桃夭夭還在哭，抽泣一聲接著一聲，哽咽不停。
林余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
沉默中，林余壓了壓心思，他扭頭看了看，周圍郁郁蔥蔥，但毫無燈光人煙。
林余緩了兩口氣，聲音沙啞的問道︰
“這是哪兒？”
“我也不知道。”
“我們被河流沖了很遠，這的河水緩了些，我們才能上岸。
桃夭夭哽咽的說道。
“手機呢？”
林余把視線從河水，樹叢，還有腳下的石灘上收回，看向桃夭夭問道。
“我的手機泡水壞了。”
桃夭夭把她的手機拿出來，黑色的屏幕上滿是未干的水珠，充電插口甚至還在緩緩的往下滴水。
“我的手機呢？”
林余四下看了看，這次不用桃夭夭說，林余很快便回憶起來，自己的手機在落時拿在手里。
現在嘛...
估計不知道在河底那塊野鵝卵石身邊睡覺呢。
林余艱難的站起身，再度看了看四周，依舊沒有看到燈火，有的只是灌木樹林。
林余抬腳邁出幾步，下意識想找些人煙求助，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王爍他們應該會順著河流沿途來找自己，所以自己只需要等在這里就好了。
停下腳步，林余站在細沙和鵝卵石混合的沙地上。
夜風吹拂，將他的體溫緩緩帶離。
不過林余並不在乎這些，他想憤怒，卻發現自己憤怒不起來。
想裝作輕松，卻也發現做不到。
最終林余找了一塊比較圓滑的大石頭坐下，看著站在月光下的桃夭夭，林余平靜的說道︰
“說說吧。”
“你和許茗謠。”
桃夭夭整個人都是濕的，沉重的白色裙子不規則的粘在她的身上，月光下，點點春光也變得聖潔。
她臉上有著委屈，不解，泛紅的眼眶遠不是河水可以刺激出來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林余在醒來之後，會對自己這麼冷漠。
直到林余問出了這句和月光河水般一樣讓人渾身發涼的問題後，桃夭夭才終于明白。
驚訝在她精致唯美的臉蛋上短暫的停留了片刻，隨後，她變得平靜下來。
先前臉上的委屈和不解好似被水沖刷掉了一樣，再看不到一點蹤跡。
“要從哪里開始說起呢？”
桃夭夭沒有試圖狡辯或者隱瞞，她聲線柔和，語氣平靜似水般的問道。
“慢慢說吧。”
“他們找過來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
“來得及。”
林余輕聲說道。
桃夭夭動了起來，她一步步的走向林余，來到林余身邊，她彎腰歪頭，嗓音輕輕的問道︰
“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林余沒說話，桃夭夭便在林余身邊坐了下來。
石頭不小，兩個人坐在上面也不顯擁擠。
桃夭夭輕聲開口，柔軟的聲音伴著河流的水聲，倒也听不出隔閡。
“我的家庭情況很差。”
“在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就去世了。”
“媽媽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幾年，也實在受不了我這個拖油瓶，就把我扔給了爺爺奶奶，她自己去嫁了人。”
“大約是八歲的時候吧，我就開始和爺爺奶奶生活了。”
“那個時候的生活很艱苦，爺爺奶奶的歲數都很大了。”
“我每每長大一點，他們就更老一點，我們也就更窮一點。”
“初一的時候，爺爺去世了，就剩下我和奶奶生活。”
“奶奶身體有病，爺爺一走，我們這個破破爛爛的家就更加難以維系了。”
“每個月就只能靠政府補貼的錢，和每個月送的糧油生活。”
“政府補貼的錢不多，再刨去買藥的錢，就更不剩下什麼了。”
“零花錢對我來說從來都是奢侈品，爺爺在的時候很少，爺爺走後就幾乎沒有了。”
“不過沒關系，我也可以不用。”
“在學校里，因為補貼貧困生的政策，我的一切基本開支都不用花錢，我努力讀書，每次都把校服洗的很干淨，保證上面沒有一絲貧窮的酸味。”
“可我依舊還是被針對了。”
說到這兒，桃夭夭看了林余一眼，見他依舊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條河水，她便收回視線，繼續輕聲說道︰
“爺爺曾經說我長得很好看。”
“鼻子像爸爸，眼楮和嘴唇像媽媽，集合了他們兩個人臉上所有的優點，長得比他們都好看。”
“奶奶也說我長得好看。”
“她說我長著這樣一張好看的臉，以後嫁人肯定不用愁了，會被很多男生追求。”
說到這兒，桃夭夭的語調高了點點，似乎是有些驕傲，不過很快，她的聲音便輕了下去，听上去有些沉重。
“奶奶說的對。”
“在學校里，追我的男孩子很多。”
“不過我都拒絕了。”
“我那時可是一個好孩子，怎麼會在學校里談戀愛呢？”
“後來初二的時候。”
“我像拒絕其他人的那樣拒絕了一個男生的表白。”
“那個男生其實有女朋友，還是我們班的。”
“那個女生很生氣她男朋友對我的表白，開始攛掇著同學針對我，疏離我。”
“我在班級里本來就不太討女孩子的喜歡，她一領頭，整個班級的女孩子都開始有意的針對我。”
“被整個班級的女生針對的滋味很不好受。”
“那段日子真的真的很難熬。”
“可這還不是最難熬的。”
桃夭夭頓了下，她的嗓音又輕了些，好似在風中搖擺的幽靈。
“我來生理期了。”
桃夭夭的聲音在空中飄蕩，漸漸隨著風聲消散，沉默了一會兒，她才繼續說道︰
“我沒錢買衛生巾。”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能用手紙代替。”
“我來的量又多，就只能把手紙疊的厚一點，再厚一點。”
“我最窮的時候，看到衛生間馬桶里別人用過的衛生巾，都會站在那兒猶豫好久。”
“那個女生人緣很不錯，在她的攛掇與努力下，班級里的男生也漸漸開始疏離，針對我。”
“唉。”
桃夭夭幽幽嘆息一聲，平靜的語氣中終于帶上了幾分酸澀。
“做一個好孩子真的好難。”
“我那時常常在想，不然我就找一個學校里的男生，或者找一個社會上的大人，好讓自己的生活不那樣的拮據呢？”
“後來，就在我下定決心，要通過男人來讓自己的生活不再那麼拮據的時候。”
“她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