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明心。”一道清澈無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好像有人在喊她。
“怎麼又在這里睡著了?”少年的話溫柔無比,好似躲在了落盡繁花院子里頭,任憑那場暖陽,零碎地鑽入窗邊弄了個響。
“…長鳴。”少女迷迷糊糊睜開眼,指尖觸及的碎陽下面是一本才翻閱幾頁的書,她坐了起來,看向外頭,隔著雕花窗格,在那里,有人在等她。
“快起來啦,再睡的話,就要趕不上了。”那人又在那里喊著,一如既往地走在前面。
晏明心揉了揉眼楮,直坐起身,她有那麼片刻被陽光給迷了眼,與此同時,她桌上放了把劍,那劍鞘上刻著渡天下,隨後帶著繭子的手將其拿起,然後走出門。
“來啦。”少女那麼回應著,走進了這場春風里。
可在後來,劍上染了血,烈火在四周彌漫,少女的聲音嘶啞無比,就連哭聲都被迫止住,舉起劍,朝著對面的敵人,他是昔日的友人,同時也是少女心中帶著細小憧憬的對象。
因為戰爭還未結束,所以這份感情一直藏在少女的心里,只待來日,等春暖花開之際,天下太平之時,再述說與他听。
胸膛被長槍貫穿,心髒也越發地生疼,長劍刺穿了對方喉嚨,在那人低低的最後一瞬呼吸後,她知道,他們已沒有了未來。
最後,雙雙倒于戰火里,任由那不甘還有恐懼蔓延卻無濟于事,在離開的時候,少女在想啊,如果早知有那麼一天,她應該早點說,選一個極好的日子,讓其染上溫暖的光。
而這,是顧延清使用那把劍所看到的景象,其主人的不甘與絕望籠罩在他的心頭,不知為何,顧延清好像在倆人身上看到了什麼。
四周的場景依舊變化著,最後,變回了他自己的,人生漫長,而他所擁有之物很多很多,親人,友人,甚至是忠心耿耿的下屬和弟子們。
顧延清看著眼前這些一個個走到他面前的身影,溫柔的,模糊的,忠誠的……可是在這些人里他都沒有看到謝 。
在哪里呢?
顧延清回過頭,看向身後,然後他看到謝 背對著他正往遠處走去,出于本能,顧延清過去拉住了他,他听到自己的聲音有著輕微急促︰“你要去哪?”
那少年難得沒有第一時間轉頭看他,而是依舊看著那遠處︰“師父。”
“我在。”顧延清回應他。
“……師父。”謝 轉過頭來,那遍布全身的魔紋還有那閃著赤紅的眸子是如此的刺眼,還有那流下的血淚︰“師父啊……你為什麼要丟下我?”
“你為什麼不選擇我?你為什麼拋棄我?”
一字一句的質問染了血,那怨恨的眼神正如顧延清所想的那樣讓人痛心。
“抱歉……”顧延清剛想說什麼,突地他就看到謝 捂住自己的胸口,在那里,一個黑洞正不斷地擴大,里頭的血不斷地涌出來,好似流不盡。
“…阿 ?阿 ?”顧延清連忙抱住人,伸手捂住他的胸口想要止住這些血,可這血壓根止不住,不一會兒,這地面就變成了紅色,就連顧延清的衣服也隨之被染紅。
“師父。”謝 的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他的半邊皮肉開始潰爛,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那化作白骨的手則輕輕撫著顧延清的臉上︰“為何……你要拋棄我?”
“我變得如此模樣,都是因為你……顧延清……”謝 笑得極為溫柔地捧起顧延清的臉,輕輕用額頭抵在顧延清的額頭上,這般近的距離好讓顧延清將人神情的里的絕望看得一清二楚。
“都是因為你。”
“顧延清。”
說完這話,這爛透了的軀體似乎再也撐不住了,化作腐爛的肉與骨,落在了顧延清的懷里,而顧延清像是有些呆愣,他動了動唇……
突地,顧延清睜開眼,任由背後被冷汗密布,他坐起身子,平緩著呼吸,後發覺那簾子後邊好似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阿 ?”
“很遺憾,你的阿 不在這里。”一只手撩起那床簾,入目是唐山玉那張清秀的臉,他笑吟吟地看著顧延清,逗趣道︰“怎麼?見到我,很失望?”
“是山玉的不是,沒阿 哥哥那般貼心且討人歡喜。”說著,唐山玉直接在床沿坐下,原來他手上還拿著個藥碗,里頭裝著漆黑的藥液︰“來,宗主,該喝藥了∼”
顧延清總覺得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曾經他喝藥的時候秦蘭時也特地用這種語調端著藥碗道︰“大師兄∼該喝藥了∼”
不過,秦蘭時的語調比唐山玉更加妖嬈點。
顧延清沉默了一下,然後接過那藥碗一飲而盡,隨後問道︰“我躺了多久。”
“不久,就三天。”唐山玉笑得特別爽朗。
“……什麼?”顧延清一頓,然後緩緩抬頭。
“宗主,你不在的時候,宗門事務是由師姑師叔們處理的哦!”唐山玉說起這個事兒想起那幾人坐在宗主位置上,一邊處理事務一邊頭大的模樣,其中的宋鳩提出要他幫忙的意願。
唐山玉能怎麼辦。
當然是以自己還沒痊愈的借口拒絕了。
笑話,這等牛馬愛誰誰去。
唐山玉為了更加真實,甚至還提出照顧顧延清,于是這三天時不時來顧延清房間里坐一下,順便帶點東西來吃香的喝辣的,當然說照顧也是有在照顧的,剛才的藥就是他照顧的證明啊。
“我得去看看。”顧延清說著就要起身下床,但是還沒動幾下,就被唐山玉給按了回去。
“不,宗主。”唐山玉語重心長地說︰“宋師叔說了你得了一種工作就會死的病,所以你還沒有痊愈,你得再等等。”
顧延清︰……
“據我所知,世上並沒有這樣的病。”顧延清嘆了口氣,然後說︰“那我在床上處理總可以吧?”
唐山玉露出了一種看神人的表情,這表情來得也快去得也快,緊接著他笑了一聲,拿出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娃娃直接塞在顧延清的手里︰“你就拿著這個好好休息一陣吧。”
顧延清低頭一看,這個娃娃眼楮和嘴巴是歪的,頭發和眼楮的顏色倒是有點像謝 ,衣服也有點像,可其他地方完全不像。
“……這是什麼?”顧延清心里頭已經有些許懷疑,但還是問出了聲。
“謝 啊,我做得像吧。”唐山玉自信滿滿地說著︰“我這手藝是和謝 學的,怎麼樣 ?有沒有學到他幾分精髓?”
“…丑。”顧延清捏了捏那個小娃娃。
唐山玉︰……?
這人怎麼說起了大實話?太過分了!不應該寵著他說這個很好看嗎?
“顧師伯,你變了。”從宗主變成顧師伯,其中的過程可謂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流淚。
“如果你讓我出去,這個就很好看。”顧延清也是會討價還價了。
“……”唐山玉聞言一愣,隨後他笑道︰“那就丑著吧,反正這個丑的又不是我,是謝 !!”
顧延清︰……
惜敗。
“還是很好看的。”話語一轉,然後顧延清將娃娃放在床上,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問事情好了,“這三日都發生了什麼?”
“斷惡庭沒了,以隨清宗為主的各個門派逐漸接手斷惡庭,我的名聲在努力的宣傳下也獲得了良好的反映,我之前錄好的東西也派上了用場,再加上斷惡庭那岌岌可危的信用,所以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
“勝利者可書寫歷史,正如此時。”唐山玉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然後呢……關于魔界也有點消息了,听說秦蘭時成功獲得了魔主之位,成為七魔主。”
“……”
“干嘛沉默?你不應該夸夸他嗎?”唐山玉挑了挑眉,繼續笑嘻嘻地道︰“夸啊,多厲害呀。”
就是因為你笑嘻嘻的樣子,他才不敢夸啊。
遠方的魔界,秦蘭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然後他搓了搓手臂,自信地說道︰“肯定是山玉在想我了。”
自從他得知斷惡庭那邊的情況後,他整個人就放松了不少,並且開始美滿地幻想起當魔主裝逼的未來。
至于如何當上的……這個暫且不說,因為秦蘭時現在準備去繼承前六魔主任行舟留下的遺產的路上,而他坐的是尹離郁的見面禮,魔獸飛行車。
這車可酷炫了呢,用被馴服的魔獸拉的車,一路上可是一點都不穩,除了威風外一點用處都沒有。
與此同時,他帶著的那四只小的正瞪大眼楮特別好奇地看著腳下的魔域,他們伸出手,去接住這急急而來的風。
………
……
…
“魔主大人,小的已恭候多時了。”
一入城,就有魔族勤勤懇懇地走出來,迎接新魔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