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身影耗費了極大的氣力,方才放下天擇之子,猶如一只被踩著尾巴的貓,頃刻間逃走不見了。
如此一幕,使得周邊正蠢蠢欲動的幾個人頓時熄滅了念頭。
只是,隨著一聲銀鈴般的大笑傳來,就見一個周身拖曳著火焰的紅裙女子,已然來到天擇之子身側,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好佷兒,天使你我二人成功,直待我們佔據紫微,我會讓天下那些曾經犯下罪孽的小人,統統受到懲罰!”
說話間,她推著仿佛木頭人一般的桑北,一步步朝著那座夢寐以求的紫微星位走去。
一步,兩步,當真毫無阻礙,火焰蒸騰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朱雀,連連長鳴。
如此一幕,再度看呆了眾人。
女子仰首,看向虛空之上,冷笑道︰“女虛北宸,人算不如天算,連你苦心經營所推出的替身,都背叛了你,可見,自作孽,不可活,你就等著即將到來的審判吧!”
一步,兩步,距離紫微星位只有一步之遙,如傀儡被驅使的桑北卻突然停住了,紅裙女子連連推動,誰知那小子如泰山一般紋絲不動。
女子大怒,道境展開,周身火焰濃縮于掌間,怒喝一聲,全力一推,豈料不僅沒有推動對方,反而被一股反震力所擊退。
一步之遙,她本可以獨自挑戰,但先前那健壯漢子的遭遇猶自浮現眼前,讓她根本不敢冒險。
女子一聲長嘯,南天,朱雀七宿立時傳來一聲鏗鏘回應,女子咬牙切齒道︰“你這小子,就是一個扶不起的賤奴,和你那可惡的娘親一般,自甘墮落,活該遭受世人踐踏!既然如此冥頑不靈,我就送你和你那下賤的娘親見面!”
她雙臂翼張,一張巨弓投影瞬間拉滿,一根烈火之箭已然對準了桑北的後背!
只需殺了這小子,以他的肉身鋪平道路,這座紫微星位就是她的了!
突然間,木然的身影轉回身,一下子就握住了那根烈火之箭,嘆息道︰“穆兒說的不錯,這個世界可以相信的人當真很少很少,其實,當年天恩節的事我已有耳聞,只是,我仍舊不願相信那是真的,我期待你能親口向我坦白,我期待你能有所悔悟,我只願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念想,以作為對我母親的懷念!可惜,我的期望當下證明就是錯誤的,這讓我很失望,世事往往事與願違,我沒有等到你的告白,卻等到了你的變本加厲,魔炎羅剎還是魔炎羅剎!”
“可惡,好卑鄙的小子,貌似憨厚,一直包藏禍心,果然和你那可惡的娘一樣討厭,只是,大勢已定,你和你娘注定會永世被我魔炎羅剎踩在腳下,本座這就為你超度!”
一聲長嘯,弓開,箭射!
只是那漫空燃燒的火焰,卻在轉眼間,已然被敞開道境的桑北吞噬一空, 嚓一聲,那至強的一箭應聲而斷,與此同時,蘊含生死奧義的雙針,裹挾著桑北深深的恨,同時刺入了女子的身體中!
生死熬煎的痛苦觸及肉體和靈魂,她所掌控的道境,居然如同決堤的水壩,狂瀉而出,以前只恨對死亡的領悟太過不足,當下死亡氣息如同水銀瀉地,頃刻間走遍全身,轉眼之間,那副花容月貌已然換作蒼老之態,偏偏,虛空中浮現出一泓清潭之影,猶如明鏡一般,將那副憔悴的面容縴毫畢顯,映照出來,使得那女子全身顫抖,拼命撕扯著花白的頭發,不願接受眼前事實。
她一生尤為注重容顏,處處與她姊姊相比,她欲要得到世間最好的東西,即便是她姐姐,也不能擋道!
只是她姐姐從未對她抱有任何怨念,也不曾施加過一指的傷害,反而竭盡所能,為她鋪路。
她卻將姐姐的愛視作傲慢和輕視,逐日怨恨,成為執念,越陷越深。
女子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一躍而起,憑空消失不見。
桑北的口中輕輕一嘆,情知那生死雙針將在對方血脈中循環不息,一輩子也別想擺脫。
一對血脈至親的本無仇無怨的姐妹,因為嫉妒,因為貪欲,竟施加報復到如此慘烈地步。
這魔炎羅剎之名,卻是名副其實。
“生九九,死九九,生死不盡,至死方休!我不殺她,這種懲罰對她正合適,母親,相信冥冥中的您,定不會怪我!”
桑北轉過身,看著那座萬眾矚目的紫微,輕輕一嘆。
“女虛北宸,你是否也如那魔炎羅剎一般,只為一己私欲,執念成魔?”
“其實這座紫微,我本不欲佔有,但,為了我的母親,我桑北必須掌握更強的力量,繼而讓你得到應有果報!”
深吸一口氣,桑北一步邁出。
他已做好了應對一切無常的準備。
此刻萬籟俱寂。
桑北一腳抬起,緩緩邁向紫微之上。
轟隆隆!
頃刻間萬雷爆發,將虛空織成閃電之林。
就見當中一道碩大無比的劍痕自中天斬落,劈向紫微。
與之相比,龍星戰場,所有修士,只是螻蟻。
剎那間,一聲怒吼,震徹天地︰“無良賊子,敢爾!”
就見又一道劍痕從天而降,後發先至,竟一舉斬斷了先前那道碩大的劍痕!
間不容發,桑北乘此間隙,終于登上了這座代表至高權柄的紫微。
霹靂,一道扭曲如龍的閃電自中天劈落。
道境天地,鼓樂齊鳴,紫氣縈繞,天花亂墜。
這一刻,萬象在身邊盤旋游走,便如手足,如臂使指,隨心驅使。
閉上眼楮的桑北,恍然中,重新變成了一個嬰兒,躺在天地搖籃中一個嬰兒,無思無邪,無增無減,無欲無求。
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天與地會,滄海橫流,無欲無求中的嬰兒,將他的道境天地自然釋放,宛若水乳交融,和整個戰場做全方位的融合。
龍淵大殿,龍澤帝君頹然坐回皇座之上,一縷血跡從嘴角處勾勒出來。
只差一點,他就能將那個所謂的天擇之子扼殺掉,只差一點啊,便是天壤之別。
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
不管有心無心,那是他最初的設想,結果卻依舊偏離了他的預設,這讓他的舊傷再度復發,口中連連嘔血。
那可惡的天擇之子像標桿一般矗立在那里,成為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頭,將罪孽放大,讓他成為史冊上的可恥笑柄。
最可笑的是,他悉心培養的那個青年翹楚,也在最後一個背叛了他!
連番打擊,猶如重錘敲擊在其胸口上,口中鮮血汩汩涌出,花白而凌亂的頭發從額頭傾覆下來,污濁的一張臉顯得很晦暗,一雙黑洞般的眼楮死死看著前方,看著那個始作俑者的仇敵,要知道,那個人,當初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里。
偏偏就是這個瞧不起的人,操控了一切,並顛覆了他的江山!
“白旭誠,你……你現在可滿意了……”話未說完,大口 鮮血噴出。
“大局已定,兄長你輸了!雖然輸了,但你這樣的對手,實在是小弟生平僅見,為此,小弟還是給你個機會,共享江山!”
淡淡一笑,萬里江山盡在一杯中,白旭誠一飲而盡。
對方已無路可走,現在只是頭落水狗,他伸出的鮮花,對方沒有不接的道理。
豈知,女虛北宸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是瘋狂,近乎失控,他驟然棄了冠冕,扒下一身帝王華服,露出一身看起來極簡單的明黃色的文士裝扮,身影一晃,已然站在了皇座的最高處。
古滄帝君有些驚愕且帶有喜感的看著這一幕,他倒真想看看,這位窮途末路的帝君到底還能折騰出什麼東西。
“白旭誠,朕沒有想到,有一天,你能平起平坐站在朕的面前,頤指氣使,只是,你以為,你贏了嗎?”龍澤帝君玩味一笑。
“朕沒有贏嗎?其實對于一個修士,這江山,這帝位,不算什麼,兄長何必較真?”
“一切才剛剛開始,白旭誠,朕讓你看看,什麼才是至尊的力量!”
女虛北宸探手猛的向下一抓,整個大殿嗡嗡一震,虛空黑暗上方,一聲低沉的長吟聲中傳來,緊跟著,一只巨大的嶙峋龍爪浮空出現,隨著女虛北宸的手勢同步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