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那女子也陷入眾人的圍攻。
陣中修士,乃是杜隨祭煉了數十年的一個個死士,心思如一,彼此配合嫻熟且殘忍,出手不留余地,往往以命換命,關鍵在于這種換命的方式乃是通過犧牲自己,以為同伴創造出必殺之機,故而青年在幾乎擊中對方的一刻,果斷後退。
尤為不利的是,那口官印被杜隨施加了數百道符 ,輔以道境鎮壓,端的厲害非常。
就見上方愁雲慘淡,鬼影幢幢,兼有惑亂精神之效。
岌岌可危之中,青年身影斜斜逸出,輕若柳絮,他所去的方向赫然是那女子的方位。
女子對杜隨布置的古怪陣圖極不適應,瞻前顧後,投鼠忌器,很快便陷入困境。
此刻,青年終于出劍,刺中了一個修士。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上頓時中了另一個修士的一記替死劍道,即便他早有預估,避開要害,依舊被那狠辣一劍深深刺傷。
要命的是,那口官印鎮壓在上,令二人行動如陷泥淖,愈發被動。
“跟在我後面,我擋住他們的攻擊,你當痛下殺手,絕不可姑息!”
說話之間,青年已毫不猶豫沖了出去,連連出劍。
杜隨看到這一幕,面浮冷笑,情知對方在找死。
女子咬牙,一閃而至,順勢展開道境,不顧一切,融入了青年的道境。
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潮水般的氣息迎面撲來,那種力量,不僅恢復精力,兼顧修復傷痛。
古杏樹獲得助力,嗡嗡搖曳,剎那間射出萬千劍光,紛紛穿透那些死士的身體。
同一時刻,青年的身體即便恢復力強大,也承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鮮血飄灑,染紅了他的春色天地。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卻秉持著一顆璞玉之心,一往無前,一劍劍斬斷魔心。
女子心中一痛,她卻是果決之人,一次次射出燃燒如火的劍痕,給予周邊修士巨大殺傷,若非那些死士身負秘術,早就被斬殺當場。
“大陣合圓,即便你是劍門天驕,一樣要死在我杜隨手中!”
杜隨探手一抓,竟然從大陣中每個修士身上汲取來一絲殺氣,瞬間凝聚為一道慘淡劍痕,眼見得就要穿透青年的身體。
這一刻,一聲長嘯傳來,就見一道赤色劍影憑空斬落,和杜隨發動的一劍交會,在虛空中炸裂出一口深洞。
女子口中噴血,她在生死一刻,毅然將那青年抓取回來,卻也因此遭受反噬,受傷不輕。
“我知道,你先前本不願那麼做,但,對付這些家伙,我們並沒有更好的手段!”
血雨腥風中,女子嘆息道。
“好!”
“道境融合,一切交給我!”
此刻,一座大陣已然收縮為鐵桶般堅固,杜隨怒喝,上空一枚官印再度放大,轟然砸下,便欲將下方的二人直接殺死。
一株古杏樹瞬間蓬勃長高,無數枝條,彎曲如弓。
這一刻,青年身若寒冰,已然成魔。
道境融合,女子戰力瞬間猶如洪水泛濫,越堤而過,就此沖破了那道困住了她數年的壁障!
身如劍,劍是寒冰。
而手中所握的,卻是一柄滾燙如火的木劍!
古杏樹瞬間怒嘯,開弓!
一個身影扶搖直上,無聲劃過那一輪鮮紅的日輪,猶如一道閃電,向上射去,撞在那一口落下的巨大官印上!
霹靂!
一道閃電之光綻放在官印之上,這口碩大的官印瞬間被擊飛出去,化作虛空盡頭一個小小黑點。
同時被擊飛出去的當然還有杜隨。
讓杜隨尤為震驚的是,注定的死局居然還能被這兩條魚翻身。
他的口中連連吐血,那枚縮小的官印落在手中,看去斑駁殘缺,甚至于,當中還出現了數道裂痕。
要知道,那可是他祭煉了無數年頭的本命法器啊。
同一時刻,大陣中的數十個死士遭受巨大反噬,已然死傷大半。
“若不能將你們斬殺,以祭煉我的法器,我杜隨這一場爭霸寧可退出!”
手握破損官印,鮮血汩汩涌入其中,杜隨口中念念有詞,突然間將那枚官印投射了出去,再度化作一座丘巒大小。
官印轟然一震,與此同時,下方那些殘余修士頓時化作了飛灰。
“這原本就是個紙醉金迷的利祿世界,那些貪腐勢利之心,當為我杜隨所用,翻雲覆雨,興替成敗,在我掌中,殺!”
杜隨咬牙念誦,就見那口官印上睜開了一雙雙貪婪狠毒的眼楮,瞬間聚向中央,融合為一道長長的劍光,斬落虛空!
下方,女子和青年適才為了破陣,可以說已然用盡了力量。
只是那道斬落的劍光已然死死鎖定了他們。
杜隨不惜犧牲了所有死士,只為換來這驚天一擊,要的是將二人煉入印中,只需融合那二人的力量,杜隨相信就一定會拿到攻佔青龍七宿的鑰匙。
“我知道你在,也在看著我,心不死,總有希望,這是你教給我的,所以,我將此劍作為懷念!”
一柄木劍輕輕一刺!
同一時刻,女子怦然心動。
那一顆剔透如璞玉的心早就打動了她,而她此刻要做的,就是毫無保留,予以足夠的信任。
雙臂張開,一聲長嘯,古杏樹嗡嗡搖曳,生機無限。
這一刻,生與毀滅的力量,被彼此重疊的道境,糅合在一起,隨著那青年輕輕一刺,原本岑寂的青龍七宿,突然爆發出一道道沖天光華,隨即,在上方聚合出一條夭矯騰挪的巨大青龍光影。
青龍張開嘴巴,只一吐,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立時灌入那青年刺出的一劍,綻放為一道長長的虹影,擊破長空。
如此一幕,令周邊觀戰的修士們目瞪口呆。
同一時刻,杜隨苦心孤詣祭煉出的一道劍光,當即被從中擊潰。
杜隨被遠遠擊飛出去,身體中噴出灑濃烈血雨。
身體受傷還在其次,關鍵是他一貫要強的心性已然被徹底擊敗,心中一片蒼涼,忖思自己的結局,原來就是這麼個小丑般的悲劇麼?
我不甘心!
我不服啊!
杜隨欲哭無淚,此刻心如死灰,居然任由漫天滾落的劍光將自己吞沒。
便在此刻,一張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干笑道︰“這就認命了嗎?這可不是你杜隨的作風啊!”
杜隨瀕死的一顆心驟然停跳,他沒有想到,一貫沒有朋友的他,居然再度被那個讓人惡心的惡魔抓住了。
“我這樣的人對于你已然沒有價值,殺了我吧,要知道我們原本就是敵人!”杜隨嘆息。
“殺了你豈非太便宜你了?你業力深重,對于咱家的殘道大有裨益,何況你我並無仇怨,咱家的眼光不會錯,你這樣的人死了,就不會再有了!怎麼樣,合作一把?”
那張裹著白布的光滑假面,沒有嘴巴,卻怪異的傳出聲音。
“看來我杜隨還有點價值嗎?”杜隨苦笑。
“錯!你我其實是一類人,我們在這個污濁世間苦心經營,背負萬千罵名,卻不以為意,只為走得更遠!跟咱家合作,或許你還能找到一絲飛升的希望也未可知,信嗎?”
“信與不信,有區別嗎?”杜隨麻木道。
“信,重拾信心,和咱家傾力合作,闖出他一片生天!讓那些鄙視我們的人看一看,其實,我們遠比他們強大!”
“要我怎麼做?”杜隨略作沉吟道。
“咱家對于劍道並不過多涉獵,咱家要你做咱家手中的一把劍,咱家會和你共享探究的大道,並希望通過咱家的助力,將你鍛煉成為一柄真正利劍,即便不成功,也要殺他個人仰馬翻!”
那張詭異的平滑臉蛋死死盯著杜隨的眼楮,等著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