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遠身體微微一僵,白天的擂台賽讓他渾身肌肉緊繃,差點下意識就將突襲過來的白小蝶一腳踹飛出去。
他旋即放松下來,感受到懷中身軀傳遞過來的冰涼和細微的顫抖,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起手,像朋友那樣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
白小蝶的熱情太過突然,讓甦遠有些懷疑。
“你是江𨳊嗎?”
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找到江𨳊。
如果白小蝶真是江𨳊,自己已經暴露真名,她只要眨眨眼,兩人就能立刻互通上。
但是沒有,擁抱短暫而用力。白小蝶很快松開他,退後一步,飛快地抹了下眼角,努力恢復平靜。
她的目光越過甦遠,帶著歉意和一絲緊張看向幾位師父。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
沒等她開口解釋,眾人的視線,包括甦遠,都被門口那個沉默的身影吸引了過去。
賭坊門口昏暗的光線下,站著一個異常高大魁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大半的門框。
他穿著破舊的三輪車夫號衣,戴著一頂同樣破舊的氈帽,帽檐下是一張憨厚甚至有些木訥的臉,皮膚黝黑粗糙。
正是車夫“大傻”。
“先生。”大傻和甦遠對視,拼命眨眼“你上次說要包我的車,這話還作數嗎?”
甦遠微微一愣,很快就想到那夜的場景,又從大傻的眨眼中領會到了什麼。
雇人需要錢,他摸了摸褲兜,隨即看向一旁的黃鐵山“黃師父。”
“干嘛?”
“借我點錢唄。”
“哈?”
黃師父也沒問他要錢干什麼,摸了摸屁兜,發現空空如也,撓了撓頭說道“這剛逃出來哪來的錢,錢都放我大徒弟那了,我去給他喊來?”
“那我們動作要快點了黃師父。”
甦遠看著窗外
“天就快要黑了。”
鴻子窩在沙發里,手機緊貼著耳朵,聲音壓得賊低,帶著點做賊心虛的興奮
“喂,小黑?是我,草間人。”
電話那頭是黑綾一貫的平穩“嗯。”
“我又死了。”鴻子說得像匯報戰績。
黑綾“嗯。里面情況?”
“還行吧,還撐得住。”鴻子含糊了一句,立刻切入主題,“林源還活著嗎?”
“活著。”
“別告訴他我死了啊!”鴻子趕緊叮囑。
“嗯。”黑綾應得干脆。
“是這樣,”鴻子舔了舔嘴唇,進入正題,“你再給我撥點‘貨’真不是我貪裝備!里面是真缺!你听我說”
死了四次,鴻子突然開竅了——他就是個移動的軍火庫!別人受規則限制掏不出靈異物品,但他能!代價?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就在各勢力聯合,以期在即將到來的恐怖長夜中求得一線生機之時
特務科大院門外。
林玖顏挽著來文青的手臂,兩人總算是在天黑前趕了回來。
“我去收拾東西,一會我們去新開的餐廳吃飯啊。“林玖顏松開手,她想著回辦公室拿上自己的小手包和那件薄呢外套,這鬼天氣突然冷得邪門。
天黑的這麼恐怖還要出去吃飯?
來文青嘴角抽了抽,正想著用什麼理由拒絕時,突然听見一道冰冷的聲音。
“回來了?”
特務科科長林洪正站在大門前,雙手背在身後,目光銳利地掃過他們,尤其在林玖顏剛松開的手臂位置停留了一瞬。
“科長。”林玖顏站直。來文青微微頷首,掩去一聲低咳。
“高橋長官命令。”林洪說,“所有特務科高級科員,行動隊隊長、副隊長,情報科核心人員,檔案室、機要室當值者立刻集合。不得延誤。”
他的目光越過他們,投向緊閉的大鐵門,那里正有衛兵無聲地落下沉重的門栓。
來文青目光一凝,因為就在林洪話音落下的剎那,他腦海里突然響起一股冰冷的機械音。
【你已參與s級任務無名的選擇。】
“”
沃德發?
來文青心髒怦怦直跳,怎麼和我關聯上了,不,準確來說是整個特務科。
高橋武雄上午剛被人砍掉一條手臂,這才下午就要作妖?
“集合?現在?”林玖顏秀眉微蹙,看了一眼黑得令人心悸的天穹,“我正要去辦公室拿點東西”
“不行。”林洪打斷她,“立刻去中央樓前。所有人,未經許可,不得離開大院半步。”
他強調了“所有人”和“不得離開”。
林玖顏臉上那點理所當然的松弛瞬間凝固了。她看著林洪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一股被冒犯的驕矜涌了上來“科長,我就拿個包,很快!我父親”
“我說了,不行。”林洪的聲音陡然拔高,“高橋長官的命令,沒有例外。立刻去集合點!這是最後一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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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顏剩下的話噎在喉嚨里,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錯愕和被當眾駁斥的羞憤。
她父親給日本人捐過飛機!連高橋也要給她父親三分薄面!林洪怎麼敢?!
而且為什麼連來文青這個檔案室的小科員也要被圈進來?
高橋武雄要做什麼竟然牽扯出了s級任務s級任務必然和劇情有關劇情,劇情
來文青快速思考,忽然想明白了什麼。
在之前的藥品運輸任務中,高橋武雄一石三鳥,成功伏擊地下抗日分子,還確定了內奸來自特務科內部。
那麼他現在,是想抓出特務科里的內奸?
然後再通過那個內奸,將所有地下分子連根拔起?
大事不妙,如果真讓他找出內奸並逼問出地下分子的下落,那麼今夜外面的人將要同時遭到厲鬼和日軍的屠殺!
瀛海的天徹底暗了下來。
濃墨般的夜幕裂開一道縫隙,一束慘白月光如冰錐刺下,照亮小巷濕漉的青石板。
光柱中,一個身影無聲凝聚。
華美的和服黯淡無光,烏發高聳,那張臉上慘白厚重的脂粉完全覆蓋了五官應有的起伏,像一層僵死的白堊。
唯有兩片嘴唇,被細細描畫成猩紅僵硬的弧度,如同凝固在尸體上的笑容。
巷口,一個醉漢踉蹌抬頭,渾濁的目光撞上了那張毫無生氣的白臉和詭異的紅唇。
“ ”他喉嚨里擠出一個氣音。
皮膚瞬間失去光澤,如同粗糙的灰紙般塌陷、褶皺。頭發簌簌脫落。
眨眼間,一具干癟套著松垮衣服的枯尸,栽倒在月光邊緣。
藝伎,已然在這端午之夜降臨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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