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洞穴里,黑暗如實質般濃稠,層層堆疊。空氣中,一縷縷詭異的黑霧似有生命般緩緩徘徊、游走,所經之處,寒意森森,讓整個洞穴都彌漫著令人靈魂顫栗的陰森氣息。
一位少女正在這黑暗中瘋狂逃竄,她不斷施展著遁術,身形在岩石間閃爍不定,每一次出現都伴隨著一陣急促的喘息。
少女生得極為精致,肌膚白皙如雪,眉眼間透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純真,宛如一個易碎的瓷娃娃。可此刻,她的臉色卻如暴風雨中的湖面,蒼白而難看,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還有一個傷口,血水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衣衫。
她的衣衫早已沾滿了灰塵,破破爛爛,像是被無數雙手撕扯過一般。身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汩汩地流出,染紅了周圍的衣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然而,即便如此狼狽不堪,她仍緊緊地將一枚銀幣捂在胸口,那動作小心翼翼,仿佛這枚銀幣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
這枚銀幣散發著妖異而神秘的光芒,時而閃爍如星辰,時而黯淡如幽火,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秘密和力量。
“……小石精,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乖乖把命運銀幣交出來,我還能大發慈悲,饒你一命!”在她身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聲嘶力竭,充滿了貪婪和瘋狂。那聲音在洞穴中回蕩,仿佛惡鬼的嘶吼,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緊接著,少女方才所在之處轟然炸響,無數岩石如暴雨般紛紛落下,揚起漫天塵土。巨大的沖擊力讓洞穴都為之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幸好,石精少女憑借著天賦遁術,在千鈞一發之際,瞬間鑽進了地底更深的一層。她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身體在岩石間快速穿梭,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石精少女緊咬著嘴唇,盡管身上傷痛難忍,每移動一下都像是被無數根針扎著,但她的眼神卻無比堅定,猶如寒夜中的星辰,閃爍著不屈的光芒。因為這枚命運銀幣,是她“同類”在很久之前托付給她保管的寶物。
“……你可是我為數不多的‘同類’,等我找到可以完全收斂精怪氣息的辦法,我再來找你。”
“……我打算將我的東西給你保管。”
她一定要拼盡全力保管好這枚銀幣,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十分恐懼,若是丟失了這枚銀幣,便如同斬斷了與“同類”之間那唯一的聯系。
在這冰冷而殘酷的世界里,那可是她唯一的溫暖和依靠啊!若真如此,她便真的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幾天後,羅索開始四處探查石精少女的藏身之處。
此時,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暴雨如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上,濺起高高的水花,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寒風似刀,刺骨凜冽,吹在臉上如同被無數根針扎著,生疼生疼的。
雲華洲的天氣,因神尸降臨的影響,變得比寒離洲還要惡劣幾分。那狂風暴雨中,不僅帶著心寒入體,還彌漫著詭異的尸妖之氣。這氣息如跗骨之蛆,無處不在,稍有不慎,活人也會被這邪惡之氣侵蝕,化為煞尸。
據說,在內修時代,雲華洲可是修仙界最為繁華的一洲。那時的雲華洲,仙山林立,靈氣充沛,修仙者們往來不絕,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可如今,卻落得如此淒慘之境,真是世事無常啊。
很快,羅索來到了第一個目的地——一條千年古道。
這並非修仙界的古道,而是普通百姓為生活所迫,在漫長的歲月中一點點修建而成。
原先,這里是一條礦道,礦工們在這里揮灑著汗水,挖掘著珍貴的礦石。後來,礦脈枯竭,礦道被廢棄,便被加建改造,用于穿越曾經兩國的國界,成了偷渡的通道。再後來,兩國合並為一國,這古道也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價值,變得荒廢冷落。
因為考慮到石精少女太弱,加上她怕人類,于是羅索把這個極偏僻的千年古道作為第一個探訪之地。
羅索先在古道外仔細觀察了幾眼,只見古道口被歲月侵蝕得破敗不堪,周圍的岩石上布滿了青苔和裂縫,仿佛一張飽經滄桑的老臉。
他確認並無異樣後,呼出一口白汽,那白汽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成細小的冰晶,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隨後,他邁步走進了這幽深的古道。
古道比想象中的濕潤、寒冷和黑暗。
羅索點燃了手中的提燈,那提燈的光線明亮而悠長,能照得很遠,如同一條金色的絲帶,在黑暗中蜿蜒前行。這光線方便他施展[目實]能力,出現什麼狀況可以一擊必殺。
他走得很慢,因為要尋找石精少女的線索,再次喝酒使用“黑洞”的時光回溯。
那酒一入口,便如一團火焰般在他的體內燃燒起來,帶來一股暖意。但同時,也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仿佛置身于一個虛幻的世界中。
老實說,這樣頻繁地喝酒,讓他也倍感辛苦,身體漸漸有些吃不消了。
這些酒,都是神秘酒壺產生的法則之酒,摻水加原蠱能力後,便得到了這些可以大量補充法力的靈酒。
因為摻水,所以量有些大。另外為了補充大量法力,也不計較口味,添加進去的原蠱能力,難喝得要死。
事實上,“黑洞”的時光回溯之法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畢竟石精少女膽小如鼠,絕不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古道之中。
若她真的在這里,她也會遁入牆壁之中,在岩石之間移動。
三個時辰後,羅索感到有些疲憊,他停下腳步,向“畫中羅索”詢問是否發現了石精少女的線索。
“畫中羅索”微微皺眉,搖了搖頭,敷衍道︰“這小石精的天賦遁術極為高明,再加上得到了命運銀幣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而且時代久遠,許多痕跡早已消失不見,我實在找不到任何線索。”
老實說,“畫中羅索”雖然也在努力尋找線索,但並不積極。
畢竟他和羅索的利益並不一致,羅索越遲得到銀幣,對他越有利,他便能多拖延一些時間。
羅索也沒有辦法,只得繼續尋找。
洞穴也非全部漆黑,有些區域長著發著銀光的蘑菇和鮮苔,也有些地方有通往外界的間隙。
只是這種鬼天氣,並沒有陽光灑進來。
大約走了半天,“二人”依然一無所獲。
正當羅索有些沮喪時,他竟然收听到了很多人的聲音。
聲音有些遠,大約有一個時辰。
這段時間,羅索也知道了“畫中羅索”的心態,知道這家伙只是受制于鬼神死契,雖然會幫他尋找石精少女的線索,但並不積極。
畢竟,鬼神死契並非無懈可擊,其中存在著很多漏洞。比如,石精少女與命運銀幣並不能完全劃等號。
按照契約,“畫中羅索”只需將大部分仙術精力投入到尋找銀幣上,便可視作履行了契約。如此一來,在精力分配上,用于尋找石精少女的部分自然少之又少,效率也就可想而知了。而直接尋找命運銀幣,注定做無用之功。
羅索心里對此惱怒不已,卻又奈何不了這家伙,只能暗自咬牙,將這股怒火強行壓下。
他明白,這事終究還是得靠自己,指望不上這個心懷鬼胎的家伙。
于是,他一邊收听聲音,一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步而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當羅索抵達目的地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呈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個十分廣闊的大廳,大廳內十多個修士齊聚一堂。
這些修士的修為皆低于尸丹境,且分屬幾個小宗門。
眾人對于羅索的到來頗為驚訝,因為這里是他們這些宗門找到的秘密之地。
在雲華洲,由于隱世的緣故,情報的分享範圍極為狹窄,僅局限于熟悉的人或勢力之間。
因此,對于羅索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眾人皆頗為驚訝,神色各異。有人冷眼看待,有人露出古怪的笑容,也有人皺著眉頭,還有人眼神陰鷙……
這就是羅索不當“前輩”的壞處。
不過,他們也沒有妄動,因為羅索有些古怪。
“道友,你是來尋找陰煞的?”一個年輕修士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問道。
所謂陰煞,乃是類似鬼魂之物,不過是由煞氣所化,對于尸修而言,可是極為重要的修煉資源。
“嗯。”羅索順著對方的話應道,他早已憑借空間听力,听到了部分他們的交談內容。
“呵呵,那道友你來遲了,這里應該沒有陰煞了。”年輕修士笑道。
“是嗎?現在什麼情況?”羅索好奇道。
他其實收听了他們的聲音一段時間,只知道他們在這里論道,並不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
“陰煞的確已經沒有了。”一個壯漢悶聲悶氣地說道,“現在在那里的,並非陰煞。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可能是通往別的地方的‘活’入口。先前有幾個人失蹤了,至今也沒有回來。”
這壯漢倒是熱心腸,話語中帶著提醒的意味。
“失蹤沒有回來?”羅索眉頭一挑,心中不禁一喜,這失蹤的情況讓他覺得此處愈發可疑。
眾修士覺得羅索更加古怪了。
“不管就是,有陰煞的地方就是這樣。”有修士笑道,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
一般來說,陰煞之地便是如此,能夠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掉進里面的失蹤之人,往往會在幾個月或幾年後再次出現。事實上,並非是形成了新的空間,而是陰煞將復雜的地形封閉,讓人找不到入口和出口罷了。
羅索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由于與這些修士沒有利益沖突,且修為相當,再加上他身上那股詭異的氣息,有幾個修士便大方地將一些尋常之事告知于他。
這份詭異,便是羅索故意為之,用[隱蝕]來侵蝕他們的神識,用[蜃]來影響他們的感知。
他雖然不想裝“前輩”了,但不妨礙他裝逼。
因為不想透露石精少女的信息,羅索問得極為隱晦,這也導致他未能問到相關的關鍵情報。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覺得足夠了。他心中隱隱懷疑,石精少女極有可能就在這里。
事實上,正是如此,“畫中羅索”已經感知到這古道有些地方透著古怪。
那沒有回響的深處,仿佛隱藏著一個神秘的通道,連接著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