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武張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攏來。
他震驚又疑惑的問道︰“怎麼會這樣子?雙英姑娘她,不是一直很護著你們兄弟嗎?她怎麼又打傷了你們兄弟,擄走了六俠殷梨亭?尊師張真人怎麼沒有攔著她?雙清姑娘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姐姐打傷了他們?你怎麼就不攔一下呢?”
一直沉默不言的雙清,此刻忽然抬起頭來,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不對勁!我姐姐很不對勁。這不像她的風格。以她胸懷天下,慈悲救人的性格,她怎麼肯,又怎麼可能去傷害宋大哥他們?不僅是傷了宋大哥一個。從張真人,到排行最小的盧、周兄弟。你們師徒兄弟,居然是一個都未能幸免。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宋遠橋對她們姐妹並不是太了解。不過,從兄弟們的飛鴿傳書中,他已經能肯定一件事。他知道她們姐妹對他們兄弟的維護,絕對是真心實意,掏心掏肺。
可是現在發生的一幕,卻令人無法解釋。
雙清忽然唇角微微一翹,仿佛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眸子中光芒一閃,立刻站起身彎腰將宋遠橋扶起來,回頭向著秦孝武招呼道︰“秦大人,我們去瞧瞧熱鬧?”
秦孝武自然是沒什麼意見。他上前幫雙清扶起宋遠橋。
三人相偕走出草堂。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夜雨微涼。
八月間的武當山,在夜雨中,仿佛一個巍峨的巨人一般。給人一種神秘,莊重又肅穆的感覺。
伴隨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
雙清三人在布滿青苔的山徑上疾步而行。
夜涼如水。人已無蹤。
天黑的不見五指。不過,他們三人都是內功深厚,武功高強之人。走這點雨中的夜路,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三人大概走了一盞茶時,宋遠橋忍不住問道︰“再往前走,就是【回龍觀】了。難道,師父他們往【回龍觀】去了?”
雙清搖了搖頭。用手捋一捋鬢邊濕潤的秀發。低聲道︰“宋大哥,這武當山,我又沒有來過。說起來,你一定比我熟悉的多。又在黑夜之中,我哪里知道哪里是哪里啊?”
宋遠橋愕然道︰“啊?你不知道,還帶著我們亂跑?”
秦孝武道︰“昝二姑娘走的方向沒錯。現在,他們向左去了。”
宋遠橋奇怪的道︰“怎麼你們都知道,而我不知道?好像你們才是武當弟子似的。”
他卻不知道。雙清的追蹤之術,也算的上江湖一絕。
而秦孝武,作為刑部的總捕頭,這追蹤之術,也是必備技能。
這天下間,能逃過他二人追蹤的,恐怕不超過一個巴掌之數。
三人在這密林中穿梭,時而上山,時而越嶺,有時又在河谷中穿行。明明看到有時山重水復疑無路。到頭來卻又柳暗花明又一村。到第二日天明時,便已經站在一座山嶺之上,懸崖之畔。那懸崖上有兩棵並排而生的高大的白果樹。
雨,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在曦微的晨光中,樹葉草尖上的露水,像一顆顆珍珠一般閃亮光明。
那懸崖左側,是一座建在懸崖之間的巍峨宮觀。
雙清禁不住訝異失聲道︰“這是武當山【南岩宮】?”
宋遠橋奇道︰“妹子,你好像對我們武當山很熟悉呀。難道你以前來過?”
雙清道︰“我從來沒有來過。我只是听五哥六哥說起過。”
說起五哥六哥,她又忍不住神色黯然。
宋遠橋也是心中難過,他目光看著那兩棵高大的白果樹,語氣憂傷的道︰“一個多月前的傍晚,我與三弟,就是在這白果樹下,得到六弟飛鴿傳書的。當時,我們兄弟都是喜出望外,以為我們兄弟終于可以久別重逢。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終究還是沒有見到六弟的最後一面。”
三人都是唏噓嘆息不已。
秦孝武雖然驚訝這南岩宮的瑰麗雄奇。但他的目標卻不是這里。
他抬頭掃視一眼四周。見這里是一片開闊地。除了兩棵白果樹外,在左側百余丈外,便是那險峻雄奇的【南岩宮】。
在開闊地的北方,堆積成山的巨石木料,也不知道是不是,準備在這里,又建造一座宮觀庭院?
因為是清晨。而昨天下午,六俠殷梨亭的遺體剛剛運回武當山。武當派上下都在為殷梨亭的去世而難過,忙碌。除了九龍峰下,在山上別處,基本上見不到什麼武當弟子了。
所以此刻的南岩宮旁邊,就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這時,離南岩宮不遠的展旗峰前。突然傳來當當當幾聲清脆的鐘聲。
那是【紫霄宮】中鐘樓中傳出來的聲音。
武當山的出家道士們正在做早課。
武當山上居住的,並不全部都是武當派的弟子,也有一些不會武功的游方和尚道人在此掛單修行。也有一些慕名來武當山游玩的,富商巨賈,少年男女。
值得一提的是,武當山上,是天下間,少有的道佛共存的修行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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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當今永樂皇帝撥巨資大修武當宮觀,光是從全國各地召集來的能工巧匠,勞力丁夫,就有三十余萬人。
俗話說,人過千,沒有邊;人過萬,沒有岸。
不說那麼多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便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那也是復雜的一批。那一份嘈雜喧囂,怎一個“亂”字了得?
秦孝武四處搜索一番,卻不見任何動靜。
他將目光看向雙清,微微疑惑的道︰“昝二姑娘,令姐與張真人他們到哪兒去啦?”
雙清卻是攤了攤手。微微搖頭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說到這里,她微微閉眼。強大的感知力量四下彌漫而出。在這片空間中,每寸每縷的仔細搜尋。
不一會兒。她慢慢睜開眼來。用手一指東南方那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側身問宋遠橋道︰“宋大哥,請問,那邊是什麼地方?”
宋遠橋道︰“那是武當山的最高峰,天柱峰。從展旗峰旁邊。往右手邊一直走。下個陡峭的階梯。那便到了榔梅師弟隱居的【榔梅祠】。據傳,那祠中有一棵世間罕見的榔梅仙樹。故因此而得名。過了榔梅祠,走不過三里路,便到了【小武當】,在那里有一座絕壁。絕壁上有一塊形若豆腐架子的岩石。故名【豆腐架子】。沿著豆腐架子左側山道上行。便進入一天門,二天門和三天門。過千步梯,上黃龍洞,雷神洞。到玉皇閣,再往上,便到了轉身殿。再沿著陡峭的階梯,向上而行,便到了武當山的最高峰,天柱峰。也叫蓮花峰。也就是金殿的所在地。在金殿上,便可以瞧見七十二峰朝大頂的奇觀。”
雙清听到【雷神洞】三字,不由的神色一黯,語氣也變得悲哀起來︰“當日在吳家後院,我姐姐將藥丸交給俞三哥。讓三哥,四哥保護著六哥,趕回武當山【雷神洞】。原來那【雷神洞】在天柱峰上。啊?【雷神洞】?!莫非我姐他們帶著六哥,去了【雷神洞】?宋大哥,你快帶路,趕快帶我們過去!”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也不由的急躁起來。
宋遠橋也不廢話。他身為武當派的大弟子,對武當山的每處出名的地方,都清清楚楚。轉身便在前面帶路,繞過【南岩宮】,從展旗峰下,向右側而行。不一時路過一座高台,下了一道陡峭的階梯。
便到了,【榔梅祠】。
他們正準備從【榔梅祠】中間,直穿而過。卻見到一名穿著五品郎官服飾的中年官員迎了上來。
他對著他們三人,躬身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道︰“宋大俠,下官奉當今皇上聖旨。在這【榔梅祠】中,為尊師張真人,立了一座八百余斤的鎏金銅像。還請宋大俠移步一觀。”
宋遠橋微微皺眉,但還是微微欠身還了一禮。沉聲道︰“多謝大人。只是家師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功名利祿。只怕你們這是白費功夫。況且,在下今日身有要事。只能讓大人空跑一趟了。告辭!”
他躬身告辭,轉身便帶著雙清二人離開。
那位大人知道宋遠橋的身份。知道他不僅是武當派掌門大弟子。還是皇上一直渴望拜謁見到的,那位活神仙,玄玄子張三豐的開山大弟子。而且奉旨修建武當山的駙馬都尉郭 與隆平侯張信,這二位朝廷炙手可熱的大人,都對宋遠橋恭敬有加。他一個小小的五品郎官,又豈敢在他面前放肆?
當下忙恭恭敬敬的道︰“不敢,宋大俠請自便。”
宋遠橋微微點頭致意。便轉身帶著他們二人出了【榔梅祠】。不一會兒過了小武當。上了千步梯。過一天門,二天門,來到了雷神洞前面的小廣場。
雙清所料不錯。
此刻,張三豐師徒都站在雷神洞前,面露憂郁之色。卻是不見她姐姐雙英與六俠殷梨亭。
宋遠橋見到師父,忙忍著身上的傷勢,上前見禮︰“師父,六弟他?”
張三豐卻搖頭不答,過了好一會兒,方開口說道︰“你雙英妹子她,鐵了心要毀了你六弟尸體。誰勸都不听。”
雙清上前幾步,伸手拍拍張三豐的手臂,低聲道︰“前輩,這件事,透著古怪!我姐姐那麼心疼六哥,七弟,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們兄弟?而且,她還出手打傷了你們師徒,連她最疼的六哥七弟,都未能幸免。她難道失心瘋了嗎?”
張三豐一聲輕嘆。目光中,卻浮現出一抹心疼與無奈。低聲道︰“這丫頭可能是因為梨亭之死,傷心愧疚之下,以致心神大亂。雙清丫頭,她是你姐姐,你去勸勸,看她听是不听。”
雙清雙眉微微的一皺,蓮步輕移,慢慢靠近洞口。
俞蓮舟兄弟都是情不自禁的握起了拳頭,踏上一步。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擔心。還有一些糾結。
【雷神洞】中全無動靜。
這雷神洞並不是很深。也不是很高大寬敞。但卻微有曲折。
雙清走進大概三丈左右,往左轉了一個彎。便看到一潭微微冒著霧氣的水潭。
在水潭里,一身白色素衣的六俠殷梨亭,正斜斜靠在旁邊的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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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腦袋耷拉在一邊。
在雙清、張三豐師徒走進來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有一種錯覺。
那泡在潭水中,一動不動的殷梨亭,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沒動。
這一下,讓所有的人都有點恍惚。
張松溪不確定的道︰“師父,大哥,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六弟動了一下。”
俞岱岩與邱玄清等人一起點頭道︰“嗯!我也是看到六弟六哥)好像動了一下。”
這一下,讓眾人更加迷惑了。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雙清。
卻是看到雙清,一臉神色凝重的看著那一動不動的殷梨亭。低聲道︰“不對勁!張真人,宋大哥你們都先退出去。”
張松溪與邱玄清異口同聲的道︰“雙清妹子)姐姐,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雙清卻是神色凝重的吐出一句話︰“【尸毒傀儡】!”
“什麼?!【尸毒傀儡】?”張松溪兄弟們同時忍不住失聲驚呼!
宋遠橋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滿臉懵逼的問道︰“什麼【尸毒傀儡】?那是什麼玩意兒?听起來好邪門的樣子。”
張松溪卻是低聲簡單的給他科普了一下。
宋遠橋奇怪的道︰“天下間還有如此奇妙惡毒之事?可是六弟他怎麼會變成這【尸毒傀儡】的?”
這回,倒是雙清開口解釋的道︰“八成是我姐姐干的好事。她將六哥變成了【尸毒傀儡】。不過很奇怪呀,我姐姐怎麼會這種邪門功夫的?”
張三豐皺眉說道︰“難道是尊師教的?”
雙清卻釘截鐵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師父雖然說是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五行術數,醫卜星相,甚至文武兩道。無一不精。”
說到這里,她不由的看著張三豐,唇角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掠了一下鬢角邊的秀發。似笑非笑道︰“而且他老人家像張真人這般。行事有時候也不大靠譜。可是就從來不做那卑鄙齷齪,狠毒無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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