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那名士兵沒有發現他們，繼續向前搜索。
狼狗似乎被引向了別的方向，吠聲漸漸遠去。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搜索的聲音才完全消失。
胡天佑仍然一動不動，又等了半個時辰，確認安全後才松了口氣。
“我們暫時安全了。”他低聲說道，從灌木叢中鑽出來。
甦小婉跟在他身後，腿一軟差點摔倒。
胡天佑伸手扶住她，女孩的手冰涼，還在微微發抖。
月光下，兩人互相打量著對方。
胡天佑看到一張清秀卻蒼白的臉，大眼楮里還殘留著恐懼，但已經多了幾分鎮定。
甦小婉則看到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眼神銳利如鷹，雖然滿臉疲憊卻透著堅毅。
“謝謝你救了我，”甦小婉鄭重地鞠躬，“若不是大哥相救，我今日必遭毒手。”
“舉手之勞罷了，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會袖手旁觀。”胡天佑回應道。
甦小婉看胡天佑胳膊在流血，關心地問道︰“大哥，你……你沒事吧？”
“一點擦傷，不礙事。”胡天佑活動了一下胳膊，“倒是你，能堅持嗎？我們需要找個更安全的地方過夜。”
甦小婉堅定地點點頭︰“我能行。”
兩人在月光下向北行進。
胡天佑憑著豐富的野外經驗，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
他先在洞口布置了簡易警報裝置，才帶著甦小婉進去。
山洞不深，但足夠遮風避雨。
胡天佑生起一小堆火，既能取暖又能驅趕野獸。
跳車時他機智地抓住了自己的背包，里面還有些干糧和藥品。
“吃一點吧。”他分給甦小婉一塊餅子，自己則就著水壺啃著干糧。
沉默良久，甦小婉突然問道︰“大哥不是普通人吧？那些日本鬼子在你面前就像泥捏的一樣……”
“只是江湖人，略懂些功夫罷了。”胡天佑含糊其辭，反問道，“你呢？真是學生嗎？”
甦小婉神色有些慌亂，忙解釋道︰“我是學生，北平女師的學生。”
胡天佑從她神情猜出了大概，笑著說道︰“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不會強迫你。”
胡天佑這一招以退為進果然讓甦小婉更加慌亂。
胡天佑剛剛救了她的命，而且他倆現在荒郊野外，她除了選擇相信他還是只能相信他，如果他一生氣……
甦小婉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我是北平女師的學生不假，但這次回長春……是為了送一份重要情報。”
胡天佑眼神一凝︰“抗聯的情報吧？”
甦小婉驚訝地抬頭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猜的。”胡天佑說道，“如果你是普通學生，這時節應該在學校學習，而不是出現在這里。”
甦小婉咬咬嘴唇，似乎在下決心。
終于，她低聲道︰“大哥救我一命，我也不瞞你，我是抗聯的聯絡員，這次帶回的是關內黨組織的重要指示，日軍在長春有個秘密計劃，關系到整個東北的抗日前途！”
胡天佑靜靜地听著，心中波濤洶涌。
“大哥若是也去長春，可否幫我一個忙？”甦小婉懇求道，“如果我在路上有什麼不測，請一定把這份情報交給接頭的同志？”
她從內衣夾層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蠟丸，鄭重地遞給胡天佑。
胡天佑接過蠟丸，感受到上面還殘留著女孩的體溫。
他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這份情報還是由你先保存著。”
甦小婉點點頭，接過蠟丸，然後把接頭地點和接頭暗號都告訴了胡天佑。
胡天佑驚奇地發現，這個接頭地點竟和自己的接頭地點是一個地方，只是接頭暗號不一樣。
火光跳躍，映照著兩人的臉龐。
洞外，東北的夜風吹過荒原，帶來遠方的氣息。
貼身藏著的香囊似乎變得更加沉重。
他想起周家奶奶，想起那個孩子，又看看手中的蠟丸，心中五味雜陳。
“睡吧，”他對甦小婉說道，“明天還要趕路。”
女孩依言躺下，很快因極度疲憊而入睡。
胡天佑則坐在洞口，雁翎刀橫放膝上，守望著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直到天明。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山洞外，北風呼嘯著掠過荒原，卷起枯枝敗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胡天佑盤膝坐在洞口，雁翎刀橫放膝上，雙目微閉卻耳听八方。
多年的打殺生涯讓他養成了野獸般的警覺，即使在最疲憊的時候，也能保持三分清醒。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隱約的犬吠。
胡天佑猛地睜開眼楮，眼神銳利。
他輕輕推醒身旁的甦小婉，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怎麼了，大哥？”甦小婉睡眼惺忪，但看到胡天佑凝重的表情，立刻清醒過來。
“鬼子來了。”胡天佑低聲說道，悄無聲息地移到洞口縫隙處觀察。
天色微明，借著晨曦的微光，可以看到十幾個黑影正呈扇形向山洞包抄過來。
為首的牽著兩條狼狗，那畜生不時低頭嗅著地面，顯然是在追蹤他們的氣味。
“一個小隊，至少有十幾個日本鬼子。”胡天佑迅速判斷道，“應該至少有一挺輕機槍，還有擲彈筒，其余都是三八式步槍。”
甦小婉嚇得臉色煞白︰“大哥，怎麼辦？我們被包圍了……”
胡天佑沒有回答，而是迅速檢查武器。
手槍里還有八發子彈，雁翎刀依舊鋒利，飛鏢還剩五枚。
他又從背包中取出那包火藥，分成兩份，用布條裹緊。
“小婉，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跟緊我。”胡天佑的聲音異常冷靜，“相信我，我肯定能帶你出去。”
甦小婉看著這個相識不到一天的男人，他眼中的堅定像磐石般不可動搖。
不知為何，她心中的恐懼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信任。
洞外，日軍已經完成包圍。
一個日軍軍官用生硬的漢語喊道︰“里面的人听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乖乖出來投降，皇軍優待俘虜！”
胡天佑冷笑一聲，撿起一塊石子精準地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