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甦婉已經沖向救生艇，拔出匕首割斷固定繩索。
胡天佑協助她放下救生艇，同時警惕著可能的毒氣釋放。
佐藤說五分鐘，但那個瘋子很可能提前。
救生艇重重地落在海面上，兩人迅速攀著繩索下降。
剛跳進搖晃的小艇，甦婉就指著“蓬萊丸”的甲板“看！”
一團淡粉色的霧氣正從通風口緩緩滲出，在月光下顯得妖異而美麗，卻代表著最純粹的死亡。
“劃！快劃！”胡天佑抓起槳，拼命讓救生艇遠離那艘死亡之船。
他們劃出約兩百米時，第一陣海風吹來。
胡天佑立刻感到臉上有輕微的刺痛感，接著是喉嚨發緊——微量毒氣已經擴散到這麼遠了！
“快用濕毛巾捂住口鼻！”他將船艙里的備用帆布浸濕，分給甦婉一塊。
兩人拼命劃槳，直到肺部灼燒，手臂酸軟。
“蓬萊丸”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但那團粉色霧氣似乎仍在追逐他們。
不知劃了多久，胡天佑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甦婉的情況更糟，她的皮膚開始出現紅色斑點，呼吸變得困難。
森田綾子死前的樣子浮現在胡天佑眼前……
就在他們快要支撐不住時，一道燈光刺破黑暗——是一艘船！
胡天佑用最後的力氣揮舞濕布，嘶啞地喊著。
燈光轉向他們，船靠近了。
令胡天佑震驚的是，那是他們的漁船！
而站在船頭的，是被綁著雙手、鼻青臉腫的陳阿大，身後是一個持槍的年輕漁民。
“胡天佑同志！”年輕人喊道，“我是舟山游擊隊的！看到你們的船獨自漂著，就上來查看，逮住了這個想逃跑的叛徒！”
胡天佑和甦婉被拉上漁船，立刻用清水沖洗全身，然後服下隨身攜帶的簡易解毒劑——根據高橋明配方自制的。
癥狀稍有緩解，但兩人都知道，如果吸入的毒氣再多一點，就無藥可救了。
“‘蓬萊丸’……是誘餌……”胡天佑喘息著告訴年輕游擊隊員，“真正的毒氣已經空運到馬尼拉，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告訴菲律賓！”
年輕人點點頭說道“我們船上有無線電，可以聯系到上級，他們應該有辦法通知菲律賓方面。”
胡天佑看向蜷縮在角落的陳阿大。
老水手抬起頭，眼中竟有淚水“他們抓了我孫子，關在杭州，我不得不……”
胡天佑沒有力氣憤怒了。
戰爭把人變成鬼，又把鬼變成人，循環往復，沒有盡頭。
甦婉掙扎著坐起來“實驗場b在大衢島，我們必須摧毀它！”
年輕游擊隊員的表情變得嚴肅“大衢島現在是日軍重要海軍基地，那里有重兵把守。”
胡天佑從防水袋中取出在“蓬萊丸”上找到的資料“這里有詳細地圖和防御布置。”
漁船調轉方向，向舟山群島駛去。
胡天佑望著漸亮的天色，思緒飄向遙遠的馬尼拉。
即使阻止了實驗場b，菲律賓那邊的威脅依然存在。
這場與魔鬼的賽跑，還遠未結束。
佐藤的聲音仿佛仍在耳邊回響“你又遲了一步，胡桑……”
但戰爭還未結束，勝負尚未分曉。
胡天佑握緊拳頭，暗自發誓下一次，他會走在佐藤前面。
大衢島東側的懸崖在暮靄中若隱若現，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胡天佑趴在漁船甲板上，望遠鏡掃過海岸線每一個可能的登陸點。
六月的東海本該炎熱，但這座島嶼周圍的海水卻泛著不自然的涼意。
“你看那里有處暗堡，”他低聲對身旁的甦婉說道，指向懸崖中部一個偽裝成岩石的射擊孔，“那里視野開闊，如果架一挺機槍就可以覆蓋整個海灘。”
甦婉在筆記本上快速勾勒著島上的防御布置。
兩天前從“蓬萊丸”上獲取的資料幫了大忙，但日軍顯然又新增了工事。
“潮水兩小時後轉向，”掌舵的年輕游擊隊員小林說道，“我們可以從西側那個小海灣趁著夜色摸上去，避開日軍正面的火力。”
胡天佑搖搖頭“太明顯了，我們能想到的，日軍肯定也能想到，你看這里——”他指向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凹陷，“這是一個懸崖裂縫，資料上並沒有標注，應該是天然形成的，漲潮時海水灌入，退潮時露出礁石，能攀爬上去。”
“我們即使能爬上去，上面也可能有雷區。”甦婉皺眉道。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向導。”胡天佑的目光轉向被綁在桅桿旁的陳阿大。
他自從被游擊隊抓獲後，一直沉默寡言，只有在提到大衢島時眼中才會閃過異樣的神色。
小林把陳阿大拖過來。
老人臉上的皺紋在暮光中顯得更深了，左眼的傷疤抽搐著，像是回憶起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以前來過這里，”胡天佑單刀直入，“島上有什麼？說實話，你孫子可能還有救。”
陳阿大的嘴唇顫抖著“地獄……那是個地獄……”他的聲音嘶啞，“日本人把抓來的人關在山洞里，往他們身上噴粉紅色的霧……，然後那些人就開始咳血，皮膚潰爛……”
“實驗場b，”甦婉輕聲說道，“是日軍的人體測試基地。”
“不止這樣……”陳阿大的眼神變得恍惚，“他們還種了櫻花，六月份開花的櫻花……，白色的，像雪一樣，勞工們叫它‘六月雪’，說看到櫻花開花的人都會死……”
胡天佑和甦婉交換了一個眼神。
反常的櫻花？
高橋明的筆記中提到過“落櫻”毒氣在特定溫度下會呈現粉紅色，難道日軍在島上制造了某種微氣候，人為控制花期作為毒氣釋放的指標？
“懸崖上的路，”胡天佑追問道，“有雷區嗎？”
陳阿大搖搖頭“東邊沒有……那里離櫻花林太近，毒氣濃度高，日本人自己都不去。”他苦笑一聲，“他們沒想到有人敢從毒霧里穿過去……”
計劃很快敲定。
胡天佑、甦婉和小林從東側懸崖潛入，陳阿大和船夫留在船上作為接應。
如果三日內沒有回來，漁船就撤離並通知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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