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騎著自行車氣喘吁吁地奔回碼頭時，遠處的鐘樓正敲響十一點的鐘聲。
濃霧中的下關碼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貨輪“櫻花丸號”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甲板上日軍士兵的身影來回穿梭著。
按照事先約定的地點，他在一處廢棄倉庫後面找到了範妮娜和老周。
範妮娜的臉上沾滿煤灰，短發凌亂，但眼楮在夜色中亮得驚人。
“天佑，你終于回來了！”她一把抓住胡天佑的手臂，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人家都擔心死了！”
胡天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這不安全回來了嘛！”
“老百姓救出來了嗎？還有那個小林悠怎麼樣了？”
“死了。”胡天佑簡短地回答道，從懷中掏出那個染血的公文包，“這是從他身上找到的。”
老周急切地翻開公文包，里面是一疊文件。
他借著月光快速瀏覽，突然倒吸一口冷氣︰“他們要在凌晨一點啟航，把所有設備和細菌武器運往鎮江！”
“我們必須在他們離港前炸掉這艘船。”胡天佑沉聲道，同時轉向範妮娜，“定時炸彈還在原來那艘船上嗎？”
範妮娜臉色一白︰“還在船上，日本人防守嚴密，我們根本沒有機會靠近，設定在十二點爆炸。”她看了看懷表，“只剩不到一小時了。”
三人同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那艘船先爆炸，日軍必定加強戒備，再想炸這艘船就難如登天。
“必須現在行動。”胡天佑迅速做出決斷，“我去引開守衛，你們趁機上船安放炸彈。”
“不行！”範妮娜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去引開敵人，讓老周去安放炸彈。”
胡天佑握住她的手腕，柔聲說道︰“安放定時炸彈更重要，不能有任何閃失，老周年紀大了，你必須去幫他。”
“那我去引開敵人，你去安放定時炸彈！”範妮娜倔強地抬頭，眼中閃著淚光。
“妮娜！”胡天佑突然低吼道，雙手捧住她的臉，“听我說，這次行動關系著南京幾十萬百姓的性命，我比你有經驗，知道怎麼全身而退。”
兩人的額頭幾乎相抵，呼吸交融。
範妮娜的眼淚終于滾落，砸在胡天佑的手背上，燙得他心頭一顫。
“你保證……一定要活著回來。”她哽咽道。
胡天佑沒有回答，只是突然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倉促而熾熱的吻。
這個吻里包含著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不舍、決絕、還有無聲的告別。
當他松開她時，範妮娜的嘴唇顫抖著，還想說什麼，但胡天佑已經轉身沖向濃霧深處。
胡天佑潛行至碼頭東側的一處倉庫，從腰間摸出兩枚手雷，這是從小林悠的護衛身上繳獲的。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保險栓，將手雷投向最近的油桶堆。
“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橙紅色的火球騰空而起，照亮了半邊天空。
緊接著，他又朝巡邏的日軍士兵開了幾槍，子彈精準命中兩名哨兵的胸口。
“有敵人！有敵人！”日語喊叫聲此起彼伏。
整個碼頭瞬間沸騰起來。
日軍哨所的警報聲刺破夜空，探照燈瘋狂掃射，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各個方向涌向爆炸點。
胡天佑故意暴露身影，在倉庫間穿梭，時不時回頭開上幾槍，將追兵引向遠離貨輪的方向。
子彈在他耳邊呼嘯而過，打碎了他身後的木箱，木屑四濺。
“在那里！抓住他！”一個日本軍官揮舞著軍刀大喊。
胡天佑一個翻滾躲到油桶後，抬手兩槍放倒追得最近的士兵。
他必須給範妮娜和老周爭取足夠的時間，哪怕多一秒也好。
趁著混亂，範妮娜和老周貓著腰，像兩只敏捷的獵豹一樣，迅速而無聲地沖向輪船。
輪船下方，還剩下兩個日本鬼子守衛。
他們端著槍，臉色蒼白，神色慌張地望著遠處爆炸的地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範妮娜和老周的逼近。
“怎麼辦？老周？”範妮娜壓低聲音，焦急地問道。
老周眉頭微皺，思考片刻後，低聲回答道︰“不行的話，我們每人一槍干掉他們。”
範妮娜連忙搖頭，緊張地說︰“不行啊，要是槍聲引起其他地方的日本鬼子注意，我們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老周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匕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那我去悄悄宰了他們。”
範妮娜見狀，急忙伸手拉住老周的胳膊，急切地說︰“你一個人要在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情況下解決兩個日本鬼子，這太難了，稍有不慎就會暴露，把刀給我，我去。”
老周猛地一怔，下意識地將匕首藏在身後，堅決地說︰“你去？絕對不行！這太危險了！”
範妮娜緊緊抓住老周的胳膊，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放心吧，我有辦法。”
老周緊緊地盯著範妮娜，眉頭微皺，心中充滿了擔憂。
盡管範妮娜表現得信心十足，但老周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確定你可以做到嗎？”
範妮娜的眼神堅定，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確定！相信我，我有把握完成任務。你只需要做好接應的準備，一旦我得手，你要立刻行動。”
老周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他慢慢地從懷中掏出匕首，遞給範妮娜，同時輕聲叮囑道︰“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冒險。如果情況不對，立刻撤退，不要勉強。”
範妮娜接過匕首，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她微微頷首，然後迅速地將手伸到頭發里，故意把原本整齊的發絲弄得凌亂不堪，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掙扎。
接著，她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衣服上面的兩粒扣子，讓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
做完這些後，她迅速轉身，從隱蔽的角落里飛奔而出。
“救命啊，救命啊……”她的尖叫聲劃破空氣，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