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本能地撲向一旁，卻發現子彈並沒有射向自己或武藤蘭。
周志明的身體猛地一顫，胸口綻開一朵血花。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傷口，然後緩緩轉身。
樓梯上，範妮娜舉著槍，臉色冷峻。
“你……”周志明掙扎著想要舉槍，範妮娜又補了一槍，這次直接命中眉心。
周志明的身體像破布娃娃一樣倒下。
胡天佑立刻沖上去解開武藤蘭的束縛，撕掉她嘴上的膠布。
“天佑，”武藤蘭氣若游絲，“他……他是……”
“我知道。”胡天佑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你別說話，保存體力。”
他抬頭看向範妮娜，後者的手還在微微發抖︰“你早就知道？”
範妮娜搖搖頭︰“我只是懷疑……他今天下午突然出現，我察覺有些不對，但他很快就離開了，沒想到現在又突然出現……”
胡天佑抱起武藤蘭︰“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這里已經不安全了。”
三人迅速收拾必要的物品。
臨走前，胡天佑最後看了一眼周志明的尸體。
這個叛徒死了，但他的背後是否還有更大的陰謀？
新垣結衣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
雨還在下，仿佛永遠不會停。
南京的夜，藏著太多秘密。
而胡天佑知道，這場危險的游戲，才剛剛進入最危險的階段。
雨幕籠罩著南京城，胡天佑抱著昏迷的武藤蘭，與範妮娜一前一後穿行在暗巷中。
武藤蘭的身體越來越沉，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受不到，鮮血透過繃帶滲出來，在胡天佑的衣襟上暈開一片暗紅。
“她撐不了多久了。”胡天佑低聲說道，雨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我們必須找個地方給她處理傷口。”
範妮娜停下腳步，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備用聯絡站就在前方不遠，但……”她咬了咬嘴唇，“我不能讓她進去。”
“你說什麼？”胡天佑的聲音陡然提高，又立刻警覺地壓低，“她現在命懸一線！你竟然見死不救！”
“她是個日本特務！”範妮娜抓住胡天佑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入他的皮肉，“你知道我們的紀律，聯絡站的位置絕不能暴露給外人！”
胡天佑深吸一口氣，雨水灌進他的領口，冰冷刺骨。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武藤蘭——她的睫毛上掛著雨珠，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她救過我的命。”胡天佑聲音沙啞，“不止一次。”
“那又如何？”範妮娜冷笑道，“新垣結衣也救過你，難道你也要把她帶進聯絡站？”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胡天佑的心口。
他猛地抬頭，雨水模糊了視線，卻遮不住眼中的怒火︰“武藤蘭是反戰同盟的成員！她掌握著日軍內部反戰人士的名單！這份名單對我們有多重要，你應該清楚！”
範妮娜別過臉去，雨水順著她的短發滑落︰“紀律就是紀律，我可以幫你找別的地方，但聯絡站不行。”
“來不及了！”胡天佑上前一步，幾乎貼到範妮娜面前，“你看看她！她撐不過今晚了！”
兩人的呼吸在雨夜中交織，白霧升騰又消散。
遠處傳來警笛聲，不知是日本憲兵還是汪偽警察在巡邏。
範妮娜的手指微微顫抖︰“胡天佑，你還是一名共產黨員嗎？你為了一個日本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組織紀律。”
“不是我不遵守組織紀律，”胡天佑搖頭，“而是我終于明白，在這場戰爭中，不是所有日本人都該死，也不是所有中國人都值得信任。”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範妮娜。
範妮娜沉默了。
雨水打在她的睫毛上，像無聲的淚水。
“軍統一直是我們的死敵，可你知道南京軍統站的白鴿嗎？”胡天佑突然問道。
範妮娜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她搖了搖頭。
“她為了救我，被日本人殺死了，你知道她臨死前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胡天佑繼續追問。
範妮娜繼續搖頭。
“不要放棄任何可能的朋友。”胡天佑低聲說道。
這時，懷中的武藤蘭突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她不是我們的敵人。”胡天佑的聲音柔和下來，“而且，她知道‘穿山甲’的秘密，周志明只是其中一環，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範妮娜閉上眼楮，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中的掙扎已經變成了決斷。
“跟我來。”她轉身走向巷子深處，“但有個條件，她必須全程蒙眼，而且傷好後馬上就離開。”
胡天佑長舒一口氣，雨水沖走了他臉上的疲憊︰“謝謝。”
“別謝我。”範妮娜頭也不回，“如果上級追究起來，我們一起承擔責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幾條曲折的小巷，最終停在一家不起眼的雜貨鋪後門。
範妮娜有節奏地敲了五下門，三長兩短。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看到範妮娜後，她微微點頭，目光卻在胡天佑懷中的武藤蘭身上停留了片刻，眉頭緊鎖。
“進來吧。”老婦人最終讓開了路，聲音沙啞，“地下室已經準備好了。”
胡天佑抱著武藤蘭走進屋內，潮濕的霉味混合著中藥的氣息撲面而來。
老婦人遞給範妮娜一條黑布︰“規矩你懂的。”
範妮娜接過黑布，猶豫地看向胡天佑。
他點點頭，輕輕將武藤蘭放在一張簡陋的床上，然後接過黑布，輕柔地蒙住了她的眼楮。
“她昏迷著，其實沒必要……”胡天佑小聲辯解道。
“規矩就是規矩。”老婦人打斷他，遞過來一套干淨的衣服和醫療包，“換上這個，我去燒熱水。”
等老婦人離開後，範妮娜開始熟練地檢查武藤蘭的傷勢。
她剪開被血浸透的繃帶，露出下面猙獰的傷口，子彈貫穿了腹部，邊緣已經發炎化膿。
“情況不妙。”範妮娜皺眉道，“需要立刻清創縫合，還要注射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