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嗎？”胡天佑低聲問道。
武藤蘭點點頭，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胡天佑抓起準備好的繩索，一腳踹開後窗。
夜風夾雜著雨絲撲面而來。
樓下是一條狹窄的小巷，此刻空無一人。
“我先下，然後在樓下接應你。”胡天佑將繩索固定在床腳，敏捷地滑了下去。
落地後，他警惕地環顧四周。
小巷兩側堆滿雜物，是理想的掩體。
胡天佑向窗口打了個手勢。
武藤蘭艱難地爬出窗口，雙手抓住繩索。
就在她開始下滑時，一聲槍響，繩索應聲而斷！
武藤蘭從三樓直墜而下，胡天佑沖上前勉強接住她，兩人重重摔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不遠處兩個日本特務在雨中持槍沖了過來。
胡天佑抬手就是“砰砰”兩槍，兩個特務應聲倒地。
“你走……別管我……”武藤蘭氣若游絲地說道。
胡天佑沒有回答，一把抱起她沖進迷宮般的小巷。
身後，公寓樓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日語喊叫聲。
“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新垣結衣的聲音在雨夜顯得格外清晰，又格外無情。
雨越下越大，打在青石板路上，掩蓋了他們的蹤跡。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南京城南一處廢棄倉庫。
胡天佑踢開搖搖欲墜的木門，將武藤蘭放在一堆麻袋上。
倉庫里彌漫著霉味和機油味，但至少暫時安全。
他點燃一支蠟燭，微弱的光線下，武藤蘭的臉色更加慘白。
“我看看你的傷口。”胡天佑撕開她的衣服，露出腹部猙獰的傷口。
根本不是簡單的擦傷，而是一個貫穿傷，傷口邊緣已經發炎。
“誰干的？”他邊問邊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割下襯衫干淨的布條，簡單包扎傷口。
“新垣結衣……”武藤蘭每說一個字都像用盡全力，“她想利用我來逼你現身。”
胡天佑的手停頓了一下。
新垣結衣重新回到特高課已經令人十分意外，但她怎麼知道武藤蘭和自己的關系？
自己不說，武藤蘭不說，新垣結衣怎麼知道的？
這說不通！
武藤蘭繼續說道︰“其實我是反戰同盟的……，我手里掌握著一份名單，名單記錄著……日軍內部反戰人士的姓名和部隊番號。”
胡天佑沒想到武藤蘭竟然是反戰同盟的，這份名單如果公開，不僅會給反戰同盟的成員帶來殺身之禍，也將極大動搖日軍的士氣。
“十天前，新垣結衣帶人突襲我們的……秘密集會，”武藤蘭繼續說道，“她在我身上發現了你的照片……”
胡天佑暗松一口氣，原來是照片暴露了他倆的關系。
“先別說了，你受傷嚴重，必須馬上注射盤尼西林，不然會有生命危險。”胡天佑安慰道。
“名單我藏在玄武湖邊關帝廟院內那棵桂花樹底下，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名單送給憲兵司令部機要室的小林悠。”
胡天佑知道這份名單的價值不可估量，但眼下更重要的是保住武藤蘭的命。
傷口需要專業醫療處理，而南京城里他能信任的只有範妮娜！
他下定決心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她能救你。”
武藤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不！現在出去……太危險了，街上肯定……都是日本人，而且你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的話，鮮血從嘴角溢出。
胡天佑扶起她，卻發現武藤蘭的眼神開始渙散。
“蘭蘭！堅持住！”他輕拍她的臉頰。
武藤蘭的瞳孔微微聚焦︰“小心……穿山甲。”
“穿山甲？什麼意思？”胡天佑追問道，但武藤蘭的頭已經無力地垂向一側。
他急忙探她的頸動脈，還在跳動，但微弱而急促。
失血過多加上感染，武藤蘭隨時可能休克死亡。
胡天佑咬牙做出決定，冒險聯系範妮娜。
拂曉時分，南京法租界邊緣的一棟小洋樓。
胡天佑背著昏迷的武藤蘭，躲在後門的陰影處。
這是範妮娜給他的緊急聯絡點之一，只有最危急時才能使用。
他按照約定，輕輕敲了三下門，停頓，再兩下。
門開了一條縫，範妮娜警惕的臉出現在門後。
看到渾身是血的胡天佑和武藤蘭，她立刻拉開門︰“快進來！”
地下室被改造成簡易手術室。
範妮娜顯然受過專業醫療訓練，她利落地剪開武藤蘭的衣服，清洗傷口，縫合，注射抗生素。
整個過程中，胡天佑持槍守在樓梯口，警惕任何異常動靜。
“她暫時脫離危險了。”一小時後，範妮娜擦著額頭的汗水走上來，“但失血過多，需要靜養幾天，那個日本女人是誰？”
“她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武藤蘭，反戰同盟成員。”胡天佑解釋道，“她說新垣結衣已經重新回到特高課，正在追殺我。”
範妮娜的眼楮瞪大了︰“新垣結衣？那個以前被你救出來的特高課課長？”
胡天佑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新垣結衣重新得到井上信任，我們行動得特別小心。”
範妮娜沒有說話，很顯然她在思考著什麼。
“另外，武藤蘭告訴我一個情報，她手里有一份名單，上面是反戰同盟會員的名字和所在部隊番號。”
“那對我們的統戰工作太有幫助了，應該得到它。”範妮娜興奮地說道。
“前提是這份名單是真的。”胡天佑冷靜地說道，“也可能是陷阱，武藤蘭昏迷前警告我不要相信任何人，還說‘小心穿山甲’。”
“穿山甲？”範妮娜皺眉道，“是代號嗎？”
“不知道啊，她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一切等她醒了再說吧，你們先在我這住下。”
胡天佑知道自己違反了組織紀律，他不該貿然帶一個陌生人，而且還是日本人來到這里。
“妮娜，對不起，我有點冒失了。”胡天佑道歉道。
範妮娜笑了笑，說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無濟于事，你們就安心住下吧。”
“謝謝你，妮娜。”胡天佑再次表達謝意。
範妮娜突然問道︰“天佑，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