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央大學的校園里，銀杏葉在秋風中打著旋兒落下。
胡天佑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手持一本《國富論》，裝作讀書的樣子，目光卻始終追隨著不遠處那個穿淡藍色旗袍的少女沈佳宜。
三天了，他每天都準時出現在沈佳宜必經的林蔭道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引起她的警覺，又能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
沈珂的掌上明珠，十八歲的歷史系學生，清純得如同一朵初綻的梔子花。
她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兩條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楮，杏核般的形狀，眼尾微微上揚，卻透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她走路時習慣微微低頭，像是怕踩到地上的螞蟻。
“得找個機會自然地認識她。”胡天佑看著沈佳宜抱著幾本厚重的典籍向圖書館走去。
他合上雜志，保持著二十步左右的距離跟了上去。
校園小徑上鋪著鵝卵石，沈佳宜的皮鞋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似乎心情很好，偶爾會伸手接住飄落的銀杏葉，對著陽光觀察葉脈的紋路。
“單純得像張白紙。”胡天佑在心里評價，隨即又提醒自己不能心軟。
根據情報，沈珂對這個獨女寵愛有加，如果能取得沈佳宜的信任，就等于拿到了通往沈家的通行證。
轉過文學院的紅磚樓，沈佳宜突然停下腳步。
胡天佑迅速閃到一根廊柱後，看見她正彎腰系松開的鞋帶。
這個角度能清楚看到她縴細的脖頸和微微泛紅的耳垂。
胡天佑突然想起白鴿的警告︰沈珂把女兒保護得很好，中央大學里安插了至少三個眼線。
正思索間，遠處傳來一陣粗魯的笑聲。
兩個穿著和服的日本浪人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腰間別著的武士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其中一人拎著清酒瓶，已經喝得滿臉通紅。
“花姑娘！”醉醺醺的日本浪人突然加快腳步，攔在沈佳宜面前。
沈佳宜警覺地抱緊書本，加快腳步想繞開他們，卻被另一個浪人攔住了去路。
“小姐，陪我們喝一杯！”浪人伸手去抓沈佳宜的手臂，她驚叫一聲躲閃，書本散落一地。
周圍的學生面露憤慨，卻無人敢上前。
日本人在南京城橫行霸道已久，稍有不從便會招致憲兵隊的殘酷報復。
胡天佑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穿灰色長衫的男人正冷眼旁觀，那應該就是沈珂安排的眼線。
沈佳宜來不及撿地上散落的書本，想快速離開此地，卻被兩個日本浪人一前一後圍堵在中間。
“花姑娘……你得好漂亮，我們喜歡，哈哈哈……”
穿灰色長衫的男人快步走到兩個日本浪人面前。
“你們放開她，知道她是誰嗎？”
面對威脅，兩個醉酒的日本浪人根本沒當回事。
“滾開！支那豬！”
“她是沈……”
一個日本浪人一拳打在灰色長衫男人的鼻子上，頓時鮮血直流。
接著他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灰色長衫男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看情形，脾髒被踢破了。
“找死！支那豬！”
沈佳宜嚇壞了，兩眼驚恐地瞅向周圍，可同學們紛紛躲避，無一人敢上前相助。
“花姑娘，哈哈……”
說著就拉住沈佳宜的手腕，要把她抱走。
胡天佑眼神一凜，機會來了。
他快步上前，在浪人即將抱起沈佳宜的瞬間，一把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這位先生，請自重。”胡天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日本浪人醉眼朦朧地瞪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國人，勃然大怒。
“八嘎！你是什麼東西！”說著抽出了腰間的武士刀。
校園里頓時一片驚呼，學生們四散奔逃。
沈佳宜嚇得臉色蒼白，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胡天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刀光襲來的瞬間側身閃過，右手如閃電般擊打在日本浪人持刀的手腕上。
“ 嚓”一聲脆響，浪人慘叫一聲，武士刀當啷落地。
另一個浪人見狀怒吼著撲上來，胡天佑一個漂亮的回旋踢，直接將他踹飛出三米開外。
整個交手過程不過十秒，兩個日本浪人已經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八嘎！八嘎！”
聲音雖大，卻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胡天佑整了整略微凌亂的衣領，轉身對驚魂未定的沈佳宜微微欠身︰“小姐，您沒事吧？”
沈佳宜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英俊男子，心髒怦怦直跳。
“謝……謝謝您，他們……他們是日本人，您會有麻煩的。”
胡天佑彎腰幫她撿起散落的書本，遞給她時故意讓自己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指尖，感受到對方一瞬間的顫抖。
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不必擔心，我是剛來的老師胡天佑，剛來南京不久，最看不慣日本人欺負弱小的行徑。”
遠處傳來哨聲和日語喊叫聲，顯然是校園警衛听到了動靜。
胡天佑知道時機成熟，低聲道︰“這里不宜久留，我送你離開。”
沈佳宜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胡天佑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部分書本，帶著她快步穿過幾條小路，從側門離開了校園。
“胡先生，您剛才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剛才實在是太危險了。”
走在相對安全的街道上，沈佳宜終于松了一口氣，眼中滿是擔憂，“但那些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胡天佑故意露出幾分後怕的表情︰“現在想想確實有些沖動，不過看到小姐你受欺負，我實在忍不住。”他停頓一下，試探性地問︰“不知小姐怎麼稱呼？”
“我叫沈佳宜，南京中央大學歷史系的學生。”她猶豫片刻，補充道︰“今天多虧了您，我想請您吃個晚飯表達謝意，如果您方便的話。”
胡天佑心中暗喜，表面卻推辭道︰“這怎麼好意思，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請您務必答應！”沈佳宜急切地說道，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臉頰微紅，“我是說……父親教導我要知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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