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沿著來時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耳邊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空氣中開始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
再往前走了幾步，地面上散落著彈殼，幾棵樹的樹干上布滿了彈孔。
胡天佑蹲下身，看到泥土上雜亂的腳印，都是千層底布鞋的腳印，看來游擊隊已經撤離了。
突然，他的目光被幾具尸體吸引。
那是幾個偽軍士兵，橫七豎八地倒在灌木叢中，鮮血已經浸透了他們土黃色的制服。
胡天佑上前檢查，發現他們的武器彈藥都被拿走了，看來游擊隊撤離的時候走得很從容。
既然游擊隊已經撤離，在這密林里想要再次找到他們無異于大海撈針。
胡天佑長嘆一口氣，準備返回。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後腦勺突然被一個冰冷的硬物頂住。
胡天佑知道，那是手槍的槍管。
“別動，動一下我就打爆你的頭。”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胡天佑渾身一僵，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刀疤臉……”他緩緩舉起雙手，“沒想到你還活著。”
刀疤臉獰笑著轉到胡天佑面前，手中的駁殼槍紋絲不動地指著他的眉心。
“托你的福，老子從糞坑里爬出來了！”他的臉上還帶著未愈的傷痕，左眼紅腫得幾乎睜不開，渾身散發著惡臭。
胡天佑注意到刀疤臉持槍的手在微微發抖，顯然身體還很虛弱。
他故意放慢語速︰“大當家一直在找你。”
“放屁！”刀疤臉怒吼道，“鄭黑虎那個蠢貨被你騙得團團轉！今天老子就要殺了你，為晶晶報仇！”
胡天佑的余光掃視著周圍環境。
左側是一處陡坡，右側有幾塊大石頭。
他需要制造一個機會。
胡天佑突然露出驚恐的表情，看向刀疤臉身後，“大當家的！”
刀疤臉條件反射地一回頭，胡天佑趁機猛撲上前！
但刀疤臉比想象中更狡猾，他並沒有完全轉身，槍口依然對著胡天佑的方向。
“砰！”
子彈擦著胡天佑的肩膀飛過，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動作一滯。
刀疤臉趁機一腳踹在他肚子上，胡天佑踉蹌著後退幾步，差點跌下陡坡。
“你以為老子還會上你的當？”刀疤臉吐了口唾沫，“今天我要讓你死得比糞坑里的蛆還難看！”
胡天佑穩住身形，肩膀的傷口不斷滲血。
他知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槍聲會引來更多敵人。
刀疤臉再次舉槍瞄準︰“你去死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胡天佑猛地將剛抓在手中的沙石擲出！
刀疤臉本能地側身躲避，槍口偏離了方向。
胡天佑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一個箭步沖上前，雙手死死掐住刀疤臉的脖子！
兩人一起摔倒在地，在泥地上翻滾扭打。
刀疤臉拼命掙扎，用槍托猛擊胡天佑的背部，但胡天佑咬緊牙關，雙手如鐵鉗般越收越緊。
“你……這個……雜種。”刀疤臉的臉漲得通紅，眼球凸出，舌頭也伸了出來。
胡天佑的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這一下，是為黑虎山死去的弟兄！”他猛地發力，只听“ 嚓”一聲，刀疤臉的脖子被生生扭斷。
刀疤臉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終于不再動彈。
胡天佑松開手，精疲力竭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遠處隱約傳來人聲和腳步聲，槍聲果然引來了敵人。
胡天佑強撐著爬起來，從刀疤臉的尸體上搜出一些子彈和一把匕首，然後迅速向高成功和詹姆斯藏身的地方跑去。
“老胡！”高成功看到滿身是血的胡天佑，急忙迎上來，“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遇到刀疤臉，我把他殺死了。”胡天佑喘息著說道，“但敵人向這邊搜查過來了，我們得立刻離開。”
高成功問道︰“游擊隊呢？”
“游擊隊早已撤離，現在不知道去向。”胡天佑搖搖頭，“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三人簡單處理了傷口，沿著山脊繼續前行。
黃昏時分，他們終于找到了一條獵人小道。
順著小路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前方突然出現點點燈火，是一個小村莊。
“我去探探路。”胡天佑示意高成功和詹姆斯隱蔽。
他悄悄接近村口，發現這是個普通的山村，村民們正在準備晚飯。
胡天佑整了整衣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向村口最近的一戶人家。
院子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在彎腰拾柴火。
听到腳步聲，她警覺地抬起頭，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恐懼。
“大娘，別怕。”胡天佑露出溫和的笑容，從懷里掏出一塊大洋，“我是趕路的商販，趕了一天路，想向您討口熱飯吃。”
老婦人盯著那塊大洋，又仔細打量著胡天佑。
見他雖然衣衫破損，但眉宇間透著正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進來吧。”老婦人接過銀元，在衣襟上擦了擦，小心地揣進懷里，“正好蒸了窩頭，你要不嫌棄，就湊合吃兩個。”
胡天佑心中一暖︰“我還有兩個同伴……”
“都叫來吧。”老婦人擺擺手，“這年頭，誰都不容易。”
胡天佑連忙返回山坡，帶著高成功和詹姆斯一起來到農院。
老婦人見到兩個陌生人，特別是金發碧眼的詹姆斯時，明顯嚇了一跳。
“這是……”
“他是美國來的醫生，幫我們打鬼子的。”胡天佑解釋道。
老婦人將信將疑，但還是熱情地招呼他們進屋。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窩頭、咸菜和野菜湯就端上了桌。
三個人狼吞虎咽，這是他們幾天來吃的第一頓熱飯。
“慢點吃，別噎著。”老婦人看著他們的吃相，眼里泛起慈祥的光，“鍋里還有。”
飯後，老婦人收拾出一間柴房。
“委屈幾位在這里將就一晚吧。”
三人連聲道謝。
柴房雖然簡陋，但鋪著干淨的稻草，比露宿山林強多了。
疲憊不堪的他們很快沉沉睡去。
午夜時分，胡天佑突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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