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牙似乎並不認同張佛海的看法。
他眯起眼楮,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可是,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宮本被殺的那晚,他恰好就在現場。再者說,前些日子他剛剛被宮本打得皮開肉綻,如此深仇大恨,要說他沒有一點作案動機,恐怕很難讓人信服……”
張佛海滿臉不屑一顧,輕哼一聲後說道︰“梁處長,有句話我不吐不快,那些小日本壓根兒就沒拿咱們中國人當人看!每次看到他們那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嘴臉,我這心里頭,就像有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真想沖上去宰他幾個日本人來出出氣,好好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恨!”
梁大牙听著這話,心中也是一陣翻騰。
他又何嘗不憎恨那些趾高氣揚的日本人呢?
可是眼下,他們卻不得不屈居于日本人的淫威之下,過著這種忍氣吞聲、苟且偷生的日子。
很多時候,即使心中有萬般不情願,但為了生存,也只能選擇順從日本人的意思去做事。
“話雖然這麼講,但是老張,你可得知道,日本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主兒。一旦事情鬧大了,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咱們。所以不管怎麼樣,咱們總得想個法子,給日本人一個交代才行。”梁大牙眉頭緊皺,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時,張佛海忽然壓低聲音,湊到梁大牙耳邊小聲嘀咕道︰“梁處長,您想想看,那個胡天佑跟汪處長的關系可不一般,而汪處長又和汪院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恐怕會牽一發而動全身,惹出更大的亂子來!”
說完,他還忍不住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
梁大牙一想到汪曼秋,心里就不由得升起幾分懼意。
雖說她的職務比自己要低一些,可是那副趾高氣昂、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樣,著實讓人有些惱火。
但又能怎樣呢?畢竟人家是汪院長的妹妹!
“無論如何,你私底下還是仔細查一查那個胡天佑。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這個人不太尋常。”梁大牙一臉嚴肅地對張佛海說道。
張佛海一听這話,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才不願意去接下這麼個棘手的活兒!
胡天佑是汪曼秋的男朋友,萬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位姑奶奶,自己以後可有苦頭吃了。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梁處長,依您看,這胡天佑會不會是重慶那邊派過來的人?”
梁大牙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唉,這還真不好說。如今這世道混亂不堪,每個人都像是披了好幾層皮一樣,還真是真假難辨!”
張佛海察言觀色,瞧出了梁大牙內心的猶豫不決。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生活所迫,為了能有一口飯吃,誰會心甘情願地去當這遭人唾棄的漢奸呢?
“所以,梁處長,只要那胡天佑沒有威脅到咱們現在的地位和利益,咱們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犯不著為了討好日本人而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張佛海苦口婆心地勸道。
梁大牙听後,沉思片刻,然後緩緩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嗯,你說得倒也不無道理。只是……倘若這胡天佑果真是重慶方面的人,那咱們絕對不能任由這樣危險的人物留在身邊,否則後患無窮!”
“放心吧,我會注意他的。”
胡天佑離開梁大牙辦公室後,並沒有立刻趕往大上海歌舞廳,而是腳步匆匆地來到汪曼秋的辦公室。
胡天佑輕輕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胡天佑推門而入,並順手關上了門。
屋內的汪曼秋正端坐在辦公桌前,手中翻閱著一份文件,見胡天佑進來,她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關切。
“梁大牙懷疑我了!”胡天佑壓低聲音說道,語氣中難掩焦慮。
“有證據嗎?”汪曼秋放下手中的文件,身體微微前傾,神情嚴肅地問道。
“目前還沒有!”胡天佑搖了搖頭,眉頭緊蹙。
听到這話,汪曼秋稍稍松了口氣︰“沒有證據就好,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畢竟你做事一直都很謹慎,沒留下什麼明顯的把柄。不過,這段時間還是要小心些,不能讓他抓到任何蛛絲馬跡。”
胡天佑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我去歌舞廳了。”說罷,他轉身便要離去。
然而就在此時,汪曼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忙喊道︰“等一下。”
胡天佑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過頭看著汪曼秋,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昨晚你是不是和張梅潔那個小婊子一起去刺殺的日本人?” 汪曼秋柳眉倒豎,美目圓睜,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胡天佑心中暗嘆一聲,他其實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了。
于是,他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昨晚那宮本在跳舞時對張梅潔動手動腳、言語輕薄,百般騷擾。她實在忍無可忍,便起了殺心。而我則趁機以保護她為由,讓她將宮本引誘至二樓的包廂,這才尋機下了殺手。”
听到這里,汪曼秋依舊滿臉不悅,冷哼一聲說道︰“哼,就算如此,昨晚你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難道還怕我知曉不成?”說著,她狠狠地瞪了胡天佑一眼。
胡天佑見狀,連忙快步走到汪曼秋身旁,伸出雙臂輕輕地將她摟入懷中。
他溫柔地低語道︰“親愛的,我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會有所誤會。你要知道,在我的心里,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人,絕無他人能佔據半分位置。”
汪曼秋听後,臉色稍緩,但還是嬌嗔地嘟囔著︰“哼,那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可不許再瞞著我了!否則……”
話未說完,她故意拉長了尾音,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胡天佑趕忙連連點頭應承道︰“好好好,我的大小姐,我保證以後不管大事小事,哪怕是白天上了幾次廁所這樣微不足道的事,都會一五一十地向您稟報。這下總行了吧?”
汪曼秋被他這番話逗得“噗嗤”一笑,輕輕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嗔怪道︰“討厭啦,誰要听你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
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卻是甜滋滋的,之前的不滿早已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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