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聞言,急忙快步走到慕容烈身旁,語氣急促卻掩不住一絲興奮︰“道友,就從你開始吧!別耽誤時間,大家都等著呢!”
他聲音洪亮,仿佛真是主持公道的正義之士,可那雙眸中閃爍的精光,卻如暗夜里的狐火,狡詐而貪婪。
他站在慕容烈面前,衣袖微揚,指尖輕顫,似在壓抑內心的狂喜,又像在刻意演繹一場逼真的戲碼。
慕容烈只覺一股怒火自丹田直沖腦門,雙耳嗡鳴,眼前發黑。
他萬萬沒想到,納蘭容竟會是龍慕同伙!更可恨的是,此人竟敢當著他的面,演得如此理直氣壯,仿佛他自己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無辜者!
“納蘭容!”
慕容烈咬牙切齒,聲音低沉如雷,“你……你卑鄙啊!”
他雙拳緊握,指節發白,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來。
可納蘭容只是淡淡一笑,退後半步,避開了他噴薄而出的殺意,仿佛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反應。
慕容烈不再多言,抬頭目光看向向半空中那道孤傲的身影——慕容九。
“九哥!”
他嘶聲喊道,聲音中透著絕望與不甘,“和他們拼了!他們欺人太甚,這是要把我們慕容家的臉面,徹底踩進泥里!”
半空中的慕容九,臉色蒼白如紙,長發凌亂披散。
他本是天驕之姿,氣度不凡,此刻卻如斷翅之鷹,強撐著不墜。
面對煉天盤,他已拼盡全力,奈何煉天盤太過于強大,一旦催動,方圓百丈之內靈力盡被封鎖,連元嬰修士都難以動彈。
他緩緩抬頭,目光落在龍慕身上,聲音沙啞︰“白兄……當真要如此?這般如此,只為這點身外之物?沒必要吧?”
龍慕立于山石之巔,白衣獵獵,負手而立。
他面容俊朗,眉宇間卻透著冷峻與算計。
听聞此言,他輕嘆一聲,似有不忍,又似無奈。
“慕容兄,我也不想這樣啊!”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可我窮啊,不比你們慕容家底蘊深厚,族中靈藥堆積如山,一枚‘九轉還魂丹’便價值萬金;而我白玉堂,窮得連納戒都要當掉換靈石度日。”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你說沒必要?可對我來說,這便是必要。若不搶,我還怎麼活下去?”
“你……欺人太甚!”
慕容九怒極反笑,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死死盯著龍慕,一字一頓道︰“好!白玉堂,我慕容九今日記下你了!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話音未落,他猛然揮手,厲聲喝道︰“慕容家所有人听令——交出納戒中所有物品,不得遲疑!違令者,逐出家族!”
命令一出,六十多名慕容家弟子面如死灰,一個個低頭解下納戒,雙手顫抖地遞出。
有人眼中含淚,有人咬牙切齒,卻無人敢反抗。
那“煉天盤”的威壓仍在,誰若輕舉妄動,只怕瞬間便會被鎮壓成廢人。
半盞茶後,密林深處。
古木參天,藤蔓纏繞,月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光影。
一棵千年老樹後,兩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蹲伏著,低聲交談。
“白兄!”
納蘭容激動得聲音發抖,雙眼放光地看著地上堆成小山的靈藥,“這次咱們真發財了!你看這株‘玄陽靈參’,至少三千年火候;還有這‘冰心蓮’,竟已凝出七瓣靈蕊!這可都是能煉制高階丹藥的至寶啊!”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伸手去摸,卻被龍慕輕輕一掌拍開。
“別踫。”
龍慕冷冷道,“這些還沒清點,髒了不好賣。”
納蘭容訕訕收回手,卻仍難掩興奮︰“白兄,咱們怎麼分?我……我有點忍不住了啊!”
他語氣急切,像是怕對方反悔。
畢竟這一票干下來,少說也值數萬上品靈石了。
龍慕瞥他一眼,忽然冷笑︰“分?分什麼?這些,全是我的。”
“啊?”
納蘭容愣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白兄,咱做人要厚道啊!不是說好四六分嗎?我四,你六,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
“那是之前。”
龍慕蹲下身,將一堆堆靈藥盡數收入自己納戒,動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現在情況變了。”
他拍了拍納蘭容的肩膀,語氣輕佻︰“你忘了?你還欠我一萬塊上品靈石的‘呢!。
“可……可我也冒了險啊!”
納蘭容急了,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差點就死了!多少也給點唄?”
“可是你沒死啊!”
龍慕淡淡道,“你能活著,可是我的功勞,算你六千塊上品靈石,你還欠我四千!”
“哥!”
納蘭容撲通一聲差點跪下,“親哥!算七千行不行?就七千!”
龍慕沉默片刻,終于嘆了口氣,像是極不情願地讓步︰“行吧,算你七千。滿意了?”
“謝了哥!你真是我再生父母啊!”
納蘭容頓時眉開眼笑,連連作揖。
龍慕卻皺眉揮手︰“行了,你還欠我三千,記賬上。別想著賴,下次在扣。”
納蘭容笑容一滯,但也不敢多言,只能連連點頭。
片刻沉默後,他忽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問道︰“哥,咱們下一個目標是?”
龍慕抬頭望向秘境深處,那里雲霧繚繞,隱隱有龍吟之聲傳來。
他眸光微閃,聲音低沉︰“不急。我還沒想好。”
他心中早已盤算良久。
龍虎山,夏家,這兩個勢力都是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手中掌握著大量秘藏與傳承。
但他現在不動他們,不是不敢,而是要等——等他們彼此爭斗,耗盡元氣,再一網打盡。
“我要把他們,留到最後。”
龍慕低聲自語,眼中掠過一抹寒芒,“到時候,讓他們跪地求饒,那才叫痛快。”
說罷,他起身,朝著秘境中心區域大步走去。
腳步堅定,背影如刀。
納蘭容急忙跟上,一邊小跑一邊喊︰“哥,等等我啊!”
而此時,峽谷之內。
六十多名慕容家弟子,神情萎靡,如同被抽去了脊梁。
有人低頭不語,有人默默擦拭兵器,更多的人,則眼中充滿怨毒與不甘。
“媽的!可恨啊!”
慕容烈一拳轟出,面前那塊千斤巨石轟然炸裂,碎石四濺。
他雙目赤紅,怒吼道︰“白玉堂!納蘭容!老子記住你們了!若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里,定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夠了!”
慕容九冷冷喝止,“現在放狠話有什麼用?他們有秘寶,咱們不是對手!”
他盤膝而坐,閉目調息,聲音疲憊卻冷靜︰“這一次,是我們大意了。以為憑家族威名便可橫行秘境,殊不知,真正的獵手,從來都是藏在暗處的。”
“九哥,”
慕容烈不甘心地問,“咱們怎麼辦?還有兩天秘境就要關閉了,難道要空手而歸嗎?”
“還能怎麼辦?”
慕容九睜開眼,目光如炬,“躲著。等出去之後,我親自向家主請命,調集高手,布下天羅地網,我要讓白玉堂,永無翻身之日!”
他站起身,環視眾人,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五人一隊,分散行動。秘境極大,他們二人再強,也不可能處處兼顧。只要我們不聚在一起,他們就無法再將我們一網打盡!”
“對!”
慕容烈眼楮一亮,“就算他們有分身之術,也攔不住我們分散突圍!再遇到,咱們至少能逃幾個!”
命令迅速傳達,六十多人迅速分成十余小隊,悄然潛入密林、山谷、洞窟之中,如同蟄伏的猛獸,等待復仇的時機。
時光荏苒,一日轉瞬即逝。
這一整天,整個秘境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
往日爭斗不休的各大勢力,此刻竟都默契地避戰自保。
因為一則消息如野火般蔓延開來—“蒼龍秘境中心,有上古秘寶出世!”
據傳,那是遠古蒼龍留下的“龍心印”,蘊含龍族本源之力,得之者可煉化龍氣,蛻凡成聖!
消息一出,所有勢力紛紛調轉方向,朝著秘境核心狂奔而去。
而此刻,龍慕與納蘭容也正疾行于山道之上。
“哥,”
納蘭容喘著氣問,“咱們也去搶那‘龍心印’?”
龍慕嘴角微揚,目光深遠︰“去,當然去。不過……咱們不著急強。”
“不強,那是……?”
“去看戲。”
他輕笑一聲,眼中寒光閃動,“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咱們再出手——一鍋端。”
風起雲涌,殺機暗藏。
蒼龍秘境的最後兩天,獵殺才真正開始。
此時,慕容城,暮色如血,殘陽將整座城池染成一片暗紅,仿佛天地間鋪開了一幅潑墨般的血畫。
晚風卷著枯葉掠過青瓦飛檐,吹動城中高懸的銅鈴,發出幾聲幽遠的輕響,似在低語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城中深處,慕容家祖地幽然矗立,古木參天,碑林森然。
青石鋪就的長廊蜿蜒如龍,兩側古松蒼勁,枝干虯結如怒龍騰空,枝葉交錯,遮天蔽日,連最後一縷殘陽也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夜霧悄然升起,繚繞在石階與回廊之間,仿佛整座祖地都沉入了某種古老的夢境。
而在家族禁地之下,一道隱秘石階自地底裂隙中延伸而出,石階兩側刻滿古老的鎮魂符文,幽光微閃,似有低語在石壁間回蕩。
寒氣自下而上彌漫,刺骨如刀,每踏一步,便覺魂魄被無形之力拉扯,令人不寒而栗——那便是慕容家世代囚禁重犯的寒冰牢。
牢內,極寒如刀,空氣凝成霜霧,每一次呼吸都似吞下冰針,肺腑如割。
四壁皆由千年玄冰砌成,冰面倒映著微弱的藍光,那是埋于地脈深處的“寒髓”所散發的陰寒之氣。
牢底最深處,一道被九重玄鐵鏈鎖住的身影蜷縮在冰台之上,長發結霜,衣衫襤褸,唇色發紫,氣息微弱得幾乎不可察覺。
她,正是慕容家大小姐——慕容芊芊。
她的睫毛早已被寒霜凍結,每一次顫動,都像是冰晶碎裂的輕響。
神魂被層層冰封,意識如風中殘燭,搖曳將熄。
她曾試圖呼喊,可聲音被寒氣凍結在喉間;她曾試圖掙扎,可玄鐵鏈上銘刻的“封靈咒”早已將她的靈力抽干。
她只能在這無盡的寒夜里,一遍遍回憶那個溫暖的春日——那時,父親還牽著她的手,教她寫下第一筆“道”字。
就在此時,只听“ 嚓”一聲脆響,仿佛冰河斷裂,寒冰牢厚重的玄鐵門竟被人從外強行破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閃入,緊接著,第二道身影緊隨其後。
兩名身著墨色勁裝的慕容家弟子快步而入,面罩寒霜,眼神卻滿是痛惜。
他們是暗衛堂的死士,代號“影七”與“影九”,自幼與慕容芊芊一同長大。
影七曾為她擋下一記毒鏢,險些喪命;影九曾在她練劍時默默守護,風雨無阻。
他們本不該來——寒冰牢有禁制,擅闖者死;他們更不該動——一旦暴露,全族皆誅。
可當他們听到家主與夏至的密談,得知大小姐將在婚期將近,他們再也無法沉默。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走到冰台前。
影七蹲下身,指尖輕觸慕容芊芊的手腕,觸手冰涼,幾乎無脈。
他心頭一顫,眼眶微紅,低聲道︰“大小姐……我們來晚了……”
聲音哽咽,幾近嗚咽︰“你本是天命之女,可是家主他……,可笑……可悲啊……你為家族……可是,誰記得?誰念過?”
話未說完,影九猛然伸手捂住他的嘴,目光凌厲地掃過四周,壓低聲音喝道︰“噤聲!你不要命了?這寒冰牢處處有禁制,一字一句皆可傳入家主耳中!你想連累整個暗衛堂嗎?”
那人渾身一震,急忙閉嘴,額角滲出冷汗。
他低頭看著慕容芊芊蒼白如紙的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知道,若今日失敗,不只是他們死,暗衛堂三十六名兄弟,連同他們的家人,都將被“清洗”。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言,迅速解下外袍裹住慕容芊芊冰冷的身軀,合力將她扶起。
她的身體輕得如同枯葉,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影九背起她,動作輕柔,如同抱著一捧易碎的雪。
“走……!”
“趁巡夜弟子換崗,還有一炷香時間!”
他們沿著隱秘通道疾行,腳步輕如鬼魅。通道兩側,古老的符文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仿佛有無數雙眼楮在注視著他們。
忽然,前方傳來腳步聲——是巡夜弟子!
影七立刻打出一道“影遁符”,黑霧彌漫,兩人瞬間融入陰影。
巡夜弟子走過,低聲交談︰“听說了嗎?家主說五日後要為大小姐辦喜事,可我怎麼听說她早就……”
“噓!莫要多言!命不要了?”
待腳步遠去,兩人繼續前行。
身後,寒冰牢的門“ 當”一聲重重合上,鐵鏈回響,仿佛鎖住了最後一絲光明。
整座牢獄重歸死寂,唯有寒風嗚咽,似在哀悼那被囚禁的魂靈。
——
與此同時,慕容家主殿,會客廳內,燭火通明,暖香氤氳。
紫檀木案幾上擺著靈茶三盞,茶煙裊裊,香氣清冽。
首位之上,端坐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威嚴,眉宇間隱有煞氣,一襲墨金長袍繡著九蟒盤雲紋,象征其家主之尊。
他,便是慕容家現任家主——慕容雲海。
他端坐不動,手中茶盞輕轉,目光深邃如淵。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為女兒寫“道”字的父親。
權力、家族、氣運,早已將他淬煉成一塊冷硬的鐵石。
他知道,他不需一個不听話的女兒,他只需是一個听話的棋子,一場能穩固權勢的聯姻。
廳外腳步輕響,一人緩步而入,身姿挺拔,錦袍玉帶,面如冠玉,唇角含笑,卻笑意未達眼底。此人正是夏家少主——夏至。
他獨自前來,未帶隨從,只執一柄玉骨折扇,輕輕落座。
侍女奉茶,他輕抿一口,溫潤如玉地開口︰“岳父大人,婚禮還有五日,芊芊那邊……可還安好?”
話音未落,卻意味深長。那“安好”二字,說得極輕,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實則字字如鉤,試探著對方底線。
慕容雲海聞言,緩緩捋了捋頜下長須,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隨即化作笑意︰“無妨。老夫自有辦法,讓她乖乖嫁給你的。”
“乖乖”二字,咬得極重,仿佛在說一件早已注定的物品交接。
夏至眸光微閃,隨即起身,拱手施禮,姿態恭敬︰“那便有勞岳父大人了。夏家與慕容家聯姻,乃天作之合。”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手。
“啪——”
清脆的掌聲在廳內回蕩,下一瞬,數十名下人魚貫而入,皆低眉順眼,抬著十六口沉重大箱,箱體由玄鐵打造,封印符文流轉,隱隱有靈光溢出。
箱子一字排開,厚重如山。
夏至從懷中取出一本金邊玉冊,輕輕翻開,聲音朗朗,字字如金︰“岳父大人,此乃我夏家所備聘禮,請過目——”
“極品靈石,一百萬枚,皆出自南荒靈礦,純度九成以上;”
“極品經脈兩條,取自上古戰體遺骸,可助煉體修士破境;”
“萬年血山參一株,生于極陽之地,溫養神魂,續命奪天;”
“萬年青菜一顆,產自仙田遺跡,食之可清體內濁氣,延壽百年;”
“萬年藏紅花五株,孕魂凝魄,專為女子調養所備……”
他每念一句,慕容雲海的瞳孔便擴大一分,呼吸漸重,指尖不自覺地顫抖。
這些資源,足以讓慕容家在南荒再上一層樓。
他仿佛已看到,自己執掌南荒,萬族臣服的景象。
待最後一項念畢,他猛地站起,竟不顧身份,親自走到夏至面前,重重拍上其肩頭,笑得滿臉褶皺︰“好!好女婿!果真大方!不愧是我慕容家的乘龍快婿!”
他眼中精光閃爍,滿是貪婪與算計︰“你放心,五日後,我定親手將芊芊送入夏家,鳳冠霞帔,十里紅妝,絕不食言!”
夏至含笑拱手︰“那便多謝岳父大人成全。”
然而,他轉身之際,眸底寒光一閃,心中冷笑如冰︰“老狐狸就再讓你䱇瑟一段時間,等我借聯姻之名,吞噬掉你慕容家,這一切還是我的,到時候,你們都將匍匐于我腳下……嘿嘿……”
他望向窗外,殘陽如血,映照著他嘴角那一抹陰冷笑意。
風起雲涌,一場權謀與血火的風暴,正悄然逼近慕容城。
而那被冰封的少女,或許,她才正是這場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