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娟的家與教職工宿舍區距離比較近,因此來的比較快。當她到達時,小學部校長馬慶民和中專部校長柳波早已在現場組織人員展開救援工作。
由于現場人數眾多,許多老爺們兒和年輕小伙子都無法擠到最前面,難以靠近倒塌房屋的核心區域,只能在周圍清理廢墟。此外,還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和老娘們兒,拿著手電筒,為救援工作提供照明。
因為劉麗娟對這片區域的環境相對陌生,在了解了受災家庭的基本情況後,她明智地將搜救任務交給了馬慶民和柳波。畢竟,他們作為校長,對這里的環境和受災家庭的情況都非常熟悉,能夠更有效地組織救援工作,她覺得自己不宜過多干涉。
至于中學部校長嚴敏茹,她年紀大了,又到處都是磚頭瓦塊,再加上下雨地面濕滑,就算是年輕人不小心都會摔一跤,誰也不敢讓這老太太冒險亂動,生怕出現危險。
嚴敏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如果自己上去,那不是幫忙而是添亂。萬一不小心摔倒了,還需要別人來照顧她,那可就真是越幫越忙了。所以,盡管她內心焦急萬分,她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默默祈禱著救援工作能夠順利。
當第一個人被挖出來時,現場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人們激動不已,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緊接著,這個人被迅速抬上了早已在一旁待命的廠醫院救護車。
由于這只是普通的民房,建築材料主要是磚坯、瓦塊和木頭,相對來說比較容易清理。救援人員齊心協力,充分發揮人力優勢,迅速地將廢墟中的雜物搬開,為後續的救援工作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被陸續救出。一個、兩個、三個……連續救出了十一個,這個消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無比振奮。
然而,好消息是,這十一個人雖然都還活著,但其中有三人傷勢較為嚴重。一個人被屋頂的房梁砸中,另外兩人則被倒塌的房山牆掩埋。
可救護車不夠用,廠醫院只有四輛救護車,數量有限。為了確保傷者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清河醫院也迅速派遣了兩輛救護車前來支援。
在這種情況下,之前已經救出來的人中,有五個傷勢相對較輕的人選擇留下來,讓出了救護車給更需要的重傷者。再加上剛剛救出來的兩個人,一共七個人被安置在不遠處,或坐著,或躺著在泥地里。幾個老娘們兒舉著一大塊塑料布,為他們遮雨,靜靜地等待著救護車回來。
而這個時候,周安東到了。劉麗娟一直注意著路口的方向,當她看到有車開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是廠長到了。因為她第一個向周安東匯報的,而其他人,除了戴為民之外,在得到消息之後,肯定會拖拖拉拉,絕對不可能像周安東這樣迅速趕來。
“廠長!”
劉麗娟隱約看到有人跑了過來,舉起手電筒掃了一下,就看清了周安東的臉。她也沒有打傘,小跑著迎上前去,抬手迅速抹去臉上的雨水,然後將幾縷被雨水打濕後黏在臉頰上的發絲,輕輕地攏到了耳後。
周安東心急如焚的連忙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喊︰“陳老師在這里呢!”
這聲音好像比昨天下午和今天凌晨的那聲悶雷還要響,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去。
“孩子被陳老師護在懷里了,一點傷都沒有受!”緊接著,又有一個聲音傳來,如同一股清泉流淌過人們焦灼的心田,給所有人都帶來了一絲慰藉。
“等等,你們有沒有听到有人在喊?”
“我听到了,好像是吳老師的聲音。”
“在這邊呢,你們繼續在那邊清理,這邊我們人手夠了。”
“對對對,別都往這邊來。人多了就會增加重量,萬一踩壞下面的人怎麼辦。”
所有人紛紛響應,繼續清理腳下廢墟,但大家都一直注意吳老師那邊情況。
“找到吳老師和白老師了,吳老師問題不大,白老師腿被兩根檁子壓住了,可能斷了。”
隨著這個消息的傳來,現場的氣氛又輕松了一些。腿斷了就斷了,畢竟人還活著。
“快快快,把人抬出來,小心點。”大家迅速行動起來,小心翼翼的將白老師和吳老師從廢墟中抬出來。
听著不斷有人被救出,周安東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有了一點安慰,然後轉頭問劉麗娟︰“麗娟同志,房子倒塌了幾間?被埋人員有多少?”
劉麗娟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說道︰“房屋倒塌了十一間,涉及到了五戶人家,初步估計有三十一人被埋。目前已經有六人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再加上剛剛成功營救出來的吳老師和白老師,總共救出了十五個人!”
“吳叔和嬸子在這里呢!”
“吳叔看起來情況不太妙啊,好像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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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人員又是一陣忙碌,在廢墟中抬出一男一女兩位老人。老爺子身體很是瘦弱,被一名年輕小伙子抱著,好像沒有一點重量。
周安東快步走過去,檢查了一下老爺子,還能摸到脈,但已經進氣兒多出氣兒少了,看情況真的很不妙。
“不……不要管我。”老太太趴在一名中年人的背上,虛弱的說道︰“大明,先救你吳叔。”
“嬸子!”大明安慰的說道︰“吳叔肯定沒事兒的,不要擔心。”
顧兵拿著電筒,腳步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過來,他身後跟著王文田、連凱和沈明偉。
“情況怎麼樣?”顧兵氣喘吁吁的問劉麗娟。
周安東扭頭問王文田︰“車弄出來沒有?”
王文田點頭︰“弄出來了。”
“快!”周安東說道︰“用我們的車,送傷者去醫院。”
“是!”王文田答應一聲,沖著年輕人說道︰“你抱人跟我來。”
“好!”年輕人二話不說,抱著吳叔,跟著王文田往停車的地方跑。
周安東緊接著詢問道︰“那其他的傷員都在哪?”
劉麗娟連忙用手電筒照了照前方,回答道︰“就在那邊。”
周安東快步走過去,劉麗娟緊緊跟在後面,邊走邊給顧兵介紹情況。
“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傷勢比較重的?”
因為這里都是傷員,要隨時觀察傷者情況,所以有五六個手電筒亮著,光線還算可以。但周安東身上都被雨水澆透了,頭發也亂糟糟的,跟落湯雞似的,所以沒人認出他來。
只是,听到他的問話,一名看起來很漂亮,看著也就三十來歲的女人說道︰“陳老師和周阿姨傷勢比較重,如果不盡快送到醫院,恐怕有生命危險。”
周安東立刻回頭喊道︰“連凱、沈明偉!”
“到!”
“到!”
這兩聲到,讓這些女人一愣,這個時候她們才意識到,來的這位是領導。
其中一個拿著手電筒的女人,忍不住照了一下周安東的臉,仔細看了一下,然後驚呼一聲︰“廠長,您來了。”
周安東沒有回答她,而是對連凱和沈偉明說道︰“這里有兩人傷勢比較重,你們開車送他們去醫院。”
“是!”
“是!”
連凱和沈偉明一個立正,然後彎腰鑽進塑料布下。
周安東問道︰“哪個是陳老師和周阿姨?”
“這呢!”一名拿著手電筒的女人照了照兩個人。
連凱和沈偉明邁步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傷者︰“董事長,找人抬一下吧,要是我們抱著過去,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
“我去叫人。”一個女人拿著手電筒就沖進雨幕,很快四個大小伙子,抬著兩個門板過來了。
“廠長在哪?廠長在哪?”一個穿著雨衣,看不清模樣的女人踉蹌著跑過來。
“哎呀!”女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邊跑邊喊︰“嚴校長,您這麼大歲數了,慢點走,要是摔了可咋整啊。”
周安東急忙跑出去,急忙說道︰“嚴校長,我在這呢。”
嚴敏茹一把抓住周安東胳膊,雨水混合著淚水,順著她的臉往下淌︰“廠長,房子塌了,三十多人都被埋里了。史國強那個混賬王八蛋,他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宿舍重建報告遞上去那麼多天,他壓著一直不批。”
這老太太教了一輩子書,就是面對最調皮搗蛋的學生,都沒罵過,更不要說體罰了。可見這老太太被史國強那個垃圾,氣成什麼樣了,居然開口破戒罵人了。
我們去問,他就說在開會研究,我們去問,他還說在開會研究。這研究來研究去,房子就被他們研究塌了,把人都埋里了。”
“嚴校長!”周安東沉聲問道︰“都有誰去找過史國強,去找過他幾次?”
“我和馬慶民、柳波,還有學校的校領導,十多個人。”嚴老太太年紀雖然大了,但牙卻很好,咬的嘎吱吱響︰“劉廠長把重建申請交給史國強的第二天,我們就去找史國強,而且每天都去。
本來,按照計劃,明天——不對,是今天,組織學校全部教職工去市國資辦。可現在發生了這樣的災難,計劃可能沒有辦法實施了。”
“沒關系!”周安東突然笑了起來,只不過他的笑容看著有點滲人︰“市領導一定會過來,今天我就先替你們向史國強收點利息,然後再把他送進監獄。”
嚴敏茹瞪著眼楮,發狠的說道︰“讓他坐牢都便宜他了,讓他吃槍子兒才能解恨。”
“讓他吃搶兒子也不是不可能。”周安東琢磨了一下︰“一會兒領導來了,嚴校長,你們要好好配合我。”
嚴敏茹一直都很萎靡的精神突然一振︰“廠長,你說怎麼配合!”
周安東低聲在嚴敏茹耳邊一陣嘀咕︰“你跟其他人通個氣,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這……這……”嚴敏茹遲疑的說道︰“這……這樣不太好吧。”
“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嘛,不把史國強槍斃,都不解恨嗎?”周安東陰惻惻的說道︰“只有這樣,才有機會讓他吃搶子兒。”
嚴敏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一點頭︰“好,我去找馬校長和柳校長。”
“嗯!”周安東看著嚴敏茹離開,轉身跟身邊的劉麗娟一振耳語︰“你不用說太多,領導問起來,你就實話實說,重建申請什麼時間送到史國強手里的就行。如果有證人證明,那就更好了。”
“我明白!”劉麗娟鄭重的一點頭。
周安東轉身回到傷員休息的地方,這個時候又救出來五個人,而陳老師和周阿姨已經被抬走,送去了醫院。
“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但今天,你們為受災的教職工以及家屬撐起了一片天。”
周安東掃了一眼撐著塑料布以及照顧傷員的幾個女人一眼,發現,所有人,包括受傷比較輕的幾個人,全都在看著他。
“在這冰冷的雨夜,是你們用寬廣的胸懷溫暖了他們的心。是你們用熱情,點亮了他們未來希望的光。我非常感動,也非常感謝你們!”
說完,周安東深深的向幾個女人鞠了一躬,這讓幾個女人的臉上都泛起了一絲紅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一個女人有些難為情的說道︰“廠……廠長,您別這麼說,我們不只是街坊鄰居,還是同事,他們出了事情,我們伸把手,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另一個女人也附和道︰“是啊,廠長,我們大家都是鄰居,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要是不幫忙,那還算是人嗎?”
看著周安東,劉麗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婦女能頂半邊天,在她看來,這樣個口號喊喊就行了。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男人真正認同這句話?更有甚者,一些女人自己也甘願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失去了應有的獨立和尊嚴。
但是,當周安東說出女人能頂半邊天這句話時,劉麗娟卻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對女性的尊重和認可。這種尊重並非停留在口頭上,而是發自內心的。周安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對女性的平等看待,這讓劉麗娟深受感動。
而那幾個女人,同樣一臉激動,顯然也被周安東的話語所觸動。因為只有女人,才能真正理解這種被尊重和認可的感覺。
一旁的顧兵,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太嫩了,你們太嫩了,周安東都沒發揮出威力,你們就感動成這樣。要是周安東火力全開,盡情發揮,你們還不得興奮的跳樓?想到這,顧兵不禁搖了搖頭,覺得這些女人實在是太好糊弄了。
“廠長、書記,現在情況怎樣?”戴為民和田宏偉一起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踫到一起了。
“情況還好!”周安東看了眼傷員︰“搜救工作很順利。”
他們這正說著話呢,就看到幾道手電筒光芒穿透雨幕照射過來。
周安東抬頭看去︰“估計是史國強他們到了。”
很快,那群人就走了過來,讓周安東沒想到的是,走在前面的居然是胡光輝和王建民,而史國強和邵岩他們在旁邊陪同。
“周安東、顧兵!”史國強指著周安東和顧兵突然一聲怒吼︰“你們這個廠長和書記是怎麼當的?”
這個家伙一來,就先發制人的把責任往周安東和顧兵腦袋上推︰“教職工宿舍出了這麼大隱患,你們作為廠長和書記居然不知道。
你們這樣的玩忽職守,把職工生命安全當兒戲,造成了如此大的災難後果,你們就是在犯罪,應該送上刑場槍斃。”
听到史國強倒打一耙的話,不只是劉麗娟、戴為民和田宏偉,身邊的傷員和那幾個女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憤怒起來。
而邵岩他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因為他們認為,今天這場事故,那就是老天爺在幫著他們鏟除周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