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頭頭沒想到花旗銀行的經理會把電話打給他們的領事,而領事又把電話打給了市長,市長當然把他們的頭頭給罵了一通,他們的頭頭沒罵他已經夠仁慈的了,再不走的話,只怕不是挨罵那麼簡單了。
本來,特務頭頭想撒開人馬四處搜捕絡腮胡的,他毫不懷疑,這絡腮胡是地下黨,可惜的是自己走眼了,把他當成了銀行的護衛,可是轉念一想,這事還不能說,上峰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他大罵一頓不可,畢竟,這地下黨是從他的眼皮底下逃脫的,如今,並沒有人知道這事,所以,為了不被訓斥,只能當做不知道,那絡腮胡肚子不舒服,就是假的也是真的了。
特務們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他們弄出的動靜卻讓接頭的同志知道,組織內部出了叛徒,不然敵人不會這麼巧在他們接頭的時候實施抓捕。但是,這個代號叫掌櫃的同志也基本上得出一個結論,這叛徒掌握的消息並不準確,那麼,只能說明,這人的級別太低,並未掌握核心的秘密,否則,敵人肯定不會這麼快撤離。
“現在怎麼辦?”
看著敵人消失在雨中,代號屠夫的女子問道,接頭同志能安然無恙的逃脫,在她看來真的是運氣使然,否則這特務也會搜他的身,只是她吃不準,接頭同志身上有沒有巨款的單據。
臨出發時,掌櫃的告訴她,接上級指示,他和她去花旗銀行接頭,並把接頭同志籌集的巨款提出來,本以為很簡單的任務,沒想到剛接頭就被敵人給攪散了,屠夫也覺得這里充滿蹊蹺,敵人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直接選擇搜身,那麼,這會不會把接頭同志嚇跑,畢竟方才的情況他親眼所見。
“等等。”
敵人剛撤走,會不會再來個回馬槍,掌櫃的可不敢冒險,反正接頭同志已經留下下一個接頭的地方。
掌櫃的說等等,屠夫就安心的坐下了,靜下心一想,她嚇出一身冷汗,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然怎麼會知道他們會在這里接頭。由此類推,屠夫知道,組織內一定出了叛徒,只不過前來接頭的同志足夠幸運,被敵人當成銀行的護衛給轟了出去,否則,結果實在難以預料。
掌櫃不緊不慢地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這才起身去櫃台取了一千美元的現金,既然來銀行,總要做些業務,否則,被敵人查出來又是不小的麻煩,如今,有這一千美元的業務,誰也找不出毛病,破綻容易在細節上顯現,作為合格的地下黨,必須把所有容易出事的細節考慮周詳,否則,將會陷入滅頂之災,閻王情報小組全部犧牲的例子就在眼前,任何時候都不得大意,小心駛得萬年船。
因為知道接頭的同志留下的信號,所以接頭的代號掌櫃的男同志帶著代號屠夫的女同志不緊不慢地出了花旗銀行,倆人各自叫了輛黃包車徑直離去。
為了安全起見,掌櫃和屠夫並沒有直接去白雲飯店,既然敵人知道接頭的重要性,誰知道他們的撤退是不是一種陰謀,指不定在暗處盯著她倆呢,穩妥的話取消接頭,可是,掌櫃的接到的指令卻是必須完成交接。
掌櫃和屠夫兜了一大圈,並沒有發現有尾巴,倆人這才下了黃包車,找了個公共廁所浲N亮艘環 緩籩北及自品溝甓 ャ br />
白雲飯店的大廳里,恢復本來面目的小安悠哉悠哉地拿著一份報紙看著,眼楮的余光卻不時地瞟向大門,他相信擺脫特務的接頭同志會過來跟他接續交接。
就在小安抬頭看表之時,一男一女相挽著走進了白雲飯店,正是花旗銀行接頭失敗的掌櫃和屠夫。
掌櫃和屠夫扮作夫妻倆,這樣才符合他們到白雲飯店的身份,不然,精明的特務肯定會判斷出來,因為掌櫃不敢肯定有沒有盯梢的,雖然他確認過沒有尾巴,以防萬一之下,他讓屠夫緊緊挽著他,畢竟這第二次的接頭不容再出現任何的差池。
此時,掌櫃的不敢保證,前來接頭的同志會不會相信他,因為畢竟在他們對完暗號後敵人就出現了,為了自保,接頭同志取消再次的接頭再正常不過。
看到倆人直奔吧台,小安故意咳嗽了一聲,掌櫃和屠夫回過頭看了小安一眼,可能覺得不是他倆要找的人,倆人立馬轉過臉去,問詢服務人員。
沒辦法,小安不得不再次咳嗽一聲,怪不得掌櫃和屠夫無動于衷,眼下他本來的樣子跟接頭時絡腮胡的樣子嚴重不符,別說掌櫃和屠夫認不出,就是相熟的人也未必知道眼前的這半大小子竟然是此前花旗銀行里的那個絡腮胡。
終于,掌櫃和屠夫察覺出那個半大小子的用意了,肯定是一個信號,讓他們過去,他們理所當然的想到,這肯定是絡腮胡讓他過來迎接他倆的,畢竟這里離花旗銀行太近,而他絡腮胡的形象又過于扎眼,找這麼個半大小子,還真的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個時候不是水果下來的季節啊。”
“你是從北方來的吧?”
“對,我從關外來的。”
“關外這時候還是冰天雪地吧?”
“關外這時候還在下雪,要吃水果得七八月份才會有,品種也單一,就是嘎啦果。”
“那這樣說不如南方。”
再次對了一遍暗號,小安把掌櫃和屠夫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逃出花旗銀行的小安不是沒有懷疑,懷疑接頭人就是叛徒,可是,隨即他又打消了那個念頭,這接頭同志要是叛徒的話,只會通知特務們在完成接頭任務,拿到錢之後再實施抓捕,而不是放任他安全離開。
那麼,只能說明叛徒知道的並不十分清楚,很可能那叛徒的級別太低,並未接觸到具體的情報,而接頭的同志因為沒有完成接頭的實質,而且敵人也不知道接頭的具體人數和長相,所以,無奈之下只能撤離,畢竟這花旗銀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搜查的。
甫一進屋,掌櫃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絡腮胡同志呢?”
此時的他和外號屠夫的女同志,都還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絡腮胡就是眼前這個半大小子喬裝打扮的。
“你找他干什麼?”
小安故意逗他,看一看掌櫃認沒認出他來。
掌櫃一愣,找他干嘛,找他拿錢啊,他接到的任務就是把上海來的同志籌來的款項取出來,至于款項的用途,那不是他考慮的事情,第一次接頭的就是絡腮胡,難道這小子不是絡腮胡派來的,那麼,為什麼接頭暗號一字不差。
“完成接頭任務啊。”
屠夫說道,語氣中已經有些許的不耐,這小子是自己同志不假,但是,不該這麼開玩笑,接頭時差點暴露身份,好不容易擺脫敵人的盤查,在這白雲飯店,多待一會就多一份的風險,而接頭的絡腮胡卻不現身,讓一個半大小子接待他們,什麼意思麼,難道怕我們是敵人派來的探子。
“方才那幫特務是怎麼回事?”
掌櫃一愣,難道絡腮胡告訴這小子了,不然為何有此一問。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懷疑組織里有叛徒。”
“我也是這麼認為。”
小安從貼身的內衣里掏出支票,臉上帶著笑,掌櫃的能說出這話,顯然心里已經有了對策,既然任務緊急,就沒有必要耽擱下去,直覺告訴他,這掌櫃是自己的同志,不可能是叛徒。
“放心,組織會把叛徒查出來的,我覺得那叛徒的級別不高,這樣的話範圍就小了很多。”
掌櫃的嚴肅地說道,其實發生這事,他真的感覺有些丟臉,前來接頭的同志千里迢迢送來組織急需的錢款,不像甫已接頭特務就出現了,這讓上海來的同志怎麼想。
“印簽處沒有折,你倆看看對不對。”
掌櫃和屠夫一愣,隨即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接頭的絡腮胡沒有現身,卻把上海籌來的款子讓這個半大小子轉交給他,那麼,絡腮胡同志呢,會不會被捕了?
一時間,各種繁紛復雜的念頭在掌櫃和屠夫的腦海中閃過,但是,面對這巨額的支票,他們只能暫時放棄那份擔心,畢竟他們的任務就是收取這筆款項,至于,絡腮胡,等這個任務完成再說,或者是匯報給黨組織,由黨組織來營救。
掌櫃接過支票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遞給屠夫。
屠夫看得比掌櫃還認真,她仔細看了正面,又仔細看了反面,像個專業的財會人員。
掌櫃笑著說道︰“屠夫同志就是銀行的員工,職業習慣。”
小安不置可否,怎麼看是你們的自由,這也說明這倆同志工作嚴謹,畢竟這不是小數額的款子,小心沒有過火的,他們要是大大咧咧的不當回事,他反倒不放心呢。
“沒問題吧,沒問題的話給我打個收條,我好回去交差。”
掌櫃的點點頭,接過小安早已備好的鋼筆和紙張,伏在桌上認真的給小安打了一個收條,然後示意屠夫拿出印章,蘸著鮮紅的印泥蓋了下去。
小安看到,印章竟然是粵省委。
“謝謝,小同志,替我向大胡子同志帶個好,感謝你們的相助。”
掌櫃當然知道,這筆錢是上海的同志籌措的,並且不辭勞苦千里迢迢送到廣州,作為接收人,他理應表現出粵省同志們的感激和謝意。
“客氣,客氣,我替大胡子同志表示謝意。”
小安笑嘻嘻地說道,心頭卻一陣輕松,畢竟,他獨自完成了一件在很多人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小安沒有告訴掌櫃和屠夫,他就是大胡子。
掌櫃和屠夫走後,小安快速地把自己易容成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然後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戴上金邊鏡框的眼鏡,此時的他儼然一個富家公子了,或者大公司的青年才俊,職業經理。
掌櫃和屠夫進了花旗銀行,倆人很警惕,確認沒有尾巴之後才一前一後上了樓。
大額的支票需要去樓上辦理,所以,跟在後邊保護的小安並沒有跟上樓,而是要了杯咖啡在休息區等著,他確保有敵人的話,自己能對掌櫃和屠夫起到支援作用。
一口咖啡還沒咽下,小安卻瞪大了雙眼,倒不是有敵人,而是他遇到一個熟人,他完全沒有料到,會在這千里之外的廣州見到大鼻子約翰。
約翰當然認不出小安,可是,小安卻認出了約翰。
巧合的是,約翰進來後沒有急著辦理業務,而是直奔休息區,跟小安一樣,也要了杯咖啡。
這家伙放著空位子不坐,偏偏坐到了小安的對面。
小安不相信約翰會認出他,端著咖啡的他抖著腿對約翰一笑,算是禮貌的打個招呼。
約翰那家伙的自來熟又上來了,他往小安跟前靠了靠,然後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說道︰“這位朋友,你是在等人還是等著辦理業務?”
小安笑了,這家伙越來越沒把自己當外人,第一次見面就自來熟,也不管有用沒用。
“等人,你呢?”
“我?我來會朋友,這銀行的總經理是我一個好哥們,我到廣州來了,總得宰他一下吧,讓他請客。”
小安差點笑噴,這家伙到哪都是朋友,真不知他這朋友到底是真朋友還是一般朋友。對于大鼻子約翰的話,他打個對折。
“不信是吧?要麼你一起,反正倆個人吃飯也沒什麼勁。”
約翰不愧自來熟,當即邀請小安一起,在他眼中,眼前這青年氣質不俗,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在大鼻子約翰的字典里,就沒有生人二字。
“真的還是假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這人最喜歡交朋友,朋友,你尊姓大名?”
“免貴姓李,單名一個安字。”
“姓李,單名一個安字,李安。”
“正是。”
“李安,我操,你怎麼跟我一個朋友重名。”
大鼻子約翰夸張地說道,然後瞪大了雙眼上下打量著小安,然後搖搖頭。
“跟你朋友重名?”
“對,我一個很要好,很、很、很厲害的朋友也叫李安,不過他年紀比你小好幾歲。”
小安差點笑噴,這家伙竟然還是沒能認出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