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石板囚禁的我，看著縫隙外張遠流的眼楮，突然間平靜下來。
雖然這次龍虎山一行，我一路高歌猛進，什麼督查司齋醮司我一律沒有放在眼里，和他們斗得有來有回，還讓天師吃了好幾次虧。
但這一刻我認清了自己。
我和張遠流的實力差距巨大，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能讓張遠流不惜虎毒食子也要殺我，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敗在張遠流的手里，這才是合理的。
好在我從未自命不凡過。
我主動爬起來，走到縫隙處，毫不畏懼地與張遠流對視。
“你不怕我？”張遠流盯著我問。
我笑了笑︰“您可是道統之首，是龍虎山天師，而我只是一個被流放在外的臭道士的徒弟罷了，您如此興師動眾要殺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張遠流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你想死？”
“我死不死，都不重要了，”我輕松道，“您還沒認清楚，反抗您的不止我一個人，即便我死了，也改變不了任何現狀……張遠流，我送你一句話。”
“多行不義必自斃！”
張遠流瞪大了眼楮。
他不敢相信。
明明此時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是自己，明明自己贏了一切，為什麼此刻卻有種輸得一敗涂地的無力感？
我接著誅心︰“用真沐的命換我的命，真的值得嗎？倘若有一天你也死了，到了地獄你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女兒？”
“你閉嘴！！”張遠流怒吼咆哮。
章元啟帶著人手追了過來，但他們卻听不到我與天師說了什麼，只看到天師憤怒地咆哮。
我很干脆地靠在青石板牢籠里，自言自語道︰
“我死後只會有一個結果，那些恨你的人會對你更加恨之入骨，他們會加快腳步，想盡一切辦法把你從天師之位上拽下來，相信我，那一天不會太久了。”
張遠流的嘴角抽動著，他心里此時恨極了。
突然，張遠流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下一秒，地面上的青石板突然碎裂，無數碎石子聚在一起，化作一條觸手，飛快地纏上傻小胖的脖子！
傻小胖雖然是銅皮鐵骨，但天師的實力是碾壓性的，傻小胖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
“安、安哥……”
傻小胖雙手死死地抓住碎石觸手，想要掙脫，可他的努力卻無濟于事。
幾個呼吸的功夫，傻小胖已經憋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凸起。
張遠流臉上的怒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勝利者的姿態︰
“陳安，我不會這麼早殺了你的，我會把你在乎的人一個個抓回來，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你的面前！我要讓你成為這天底下最後一只冤魂，讓你永遠徘徊在枉死城外，永世不得超生！！”
我咬了咬牙，還是太低估張遠流的陰險了。
小胖是我的發小，他的父親因我而死，我不能再讓他自己也重蹈覆轍。
“安哥……不用管我……”
傻小胖眼楮已經充血，卻還是用最後的力氣說著關心我的話。
“放開他！”我低聲說道。
張遠流卻獰笑道︰“陳安，你的弱點太多了，這樣的你永遠不是我的對手，你機關算盡又如何！”
“我說放開他！！”
我怒吼一聲，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柄長 ！
此乃碎魂 ！
我舉起碎魂 ，毫不猶豫地朝著縫隙刺去！
張遠流怎麼也沒有想到，失去法力的我，突然能召喚出兵器。
碎魂 不是法器，而是我身為城隍的法寶，是暫存在我魂魄中的東西，使用它們並不需要任何法力！
如此近距離之下，就連他也反應不過來。
噗呲！
碎魂 精準地刺進張遠流的右眼！！
然而縫隙實在太窄了，碎魂 只刺出去了一點兒，便被縫隙卡死。
若是縫隙再大一點，說不定這次碎魂 能直接刺穿張遠流的腦袋！
張遠流安靜下來了，他雙手扶著自己建造的牢籠，身體向後退，這才把碎魂 從自己的眼眶里拔了出來。
鮮血順著他的臉流淌，他的眼眶里一片血肉模糊。
“天師！”
眾人大驚失色，想要靠近，卻被張遠流呵退︰“都別過來！！”
大家停下腳步，不敢貿然上前。
張遠流顫抖著手，摸了摸自己空洞的眼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拔出碎魂 ，從縫隙里往外看，看到張遠流那副憤怒的模樣，心里暗爽。
“臨死之前，換你一只狗眼，值了，哈哈哈哈！！！”
我大聲嘲笑，宛如真正的勝利者。
“我的眼楮……你怎敢……你怎敢！！！”
張遠流歇斯底里，那痛苦的模樣可是真情流露，比真沐死的時候真實了不知多少倍。
張遠流，永遠只愛他自己。
所以哪怕是真沐死了，他也不在乎。
而如今我廢了他一只眼楮，卻讓他痛苦萬分。
“陳安，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幾乎要失控的張遠流，渾身上下爆發出難以控制的雷光。
有人想要上前安慰天師，可他剛剛靠近，就遭到張遠流身上雷光的襲擊，當場被雷法打得暈倒在地。
多虧了章元啟及時把人拽了回來，可即便如此，那倒地之人的一只胳膊已經徹底碳化，再也不能用了。
張遠流暴怒無比，他身上的雷光甚至引來天地異象，龍虎山的上空被沉甸甸的烏雲所籠罩！
看到這一幕，我卻笑了笑，重新坐回傻小胖身邊。
“小胖，張遠流真的怒了，今晚咱們恐怕在劫難逃咯。”
因為張遠流受傷，那要勒死小胖的碎石觸手也潰散了，小胖大口地呼吸著，然後笑道︰
“安哥，師父不會輕易讓你死的。”
我感到困惑不解︰“可龍虎山已經被陣法籠罩，除了張遠流，沒人能使用法術，誰能是他的對手？”
“安哥，你對師傅的實力，還是沒有清晰的認知。”
“你是說……”
傻小胖神秘一笑，正當我以為他要說出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之時，卻見他突然流起口水，歪著頭問我︰
“安哥，你吃辣條不？我想吃辣條，衛龍的！”
“我不吃辣條！”我被氣笑了，怎麼小胖早不傻晚不傻，偏偏在這個生死關頭又變傻了？
小胖被我拒絕，也不生氣，隨後低聲問我︰
“不吃辣條，那吃不吃辣妹啊？”
“……別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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