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個莫名其妙跪在地上的老頭兒，一臉茫然。
這老頭兒誰啊？
不用其他人解釋，元泓便給了我答案。
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元泓，見到老頭兒跪在地上，瞳孔猛地縮小，隨後不知哪來的力量，竟從刑捕司弟子的手中掙脫，朝著老頭兒跑去。
不過虛弱的元泓只跑出去不到兩米遠，就一個跟頭摔倒在地。
摔倒的元泓滿臉是血，卻也毫不在意，而是倒在地上朝著老頭兒喊道︰
“師父！師父！您何必如此！”
我這才意識到，這個跪在地上的老頭兒是元泓的師父，同樣也是科儀堂的堂主，玄衍！
我雖然未曾見過玄衍，但關于他的事情也听了不少。
其中最為印象深刻的，便是當年玄衍出賣龍虎山，導致龍虎山弟子被妖人所殺，當時霍山叔和烏青齋一起舉報了玄衍，可天師卻原諒了玄衍，甚至後來還讓玄衍加官進爵，成為了科儀堂的堂主。
因為這件事，霍山叔對天師府再也不信任，直接下山去外地的滅垢司了，而烏青齋還因為霍山叔中途放棄而心生芥蒂，初到建州的時候才刻意讓余斗元和我們起矛盾沖突。
此時玄衍站出來，我立刻意識到，這家伙要出來幫天師頂罪了。
雖然齋醮司之事玄衍不可能沒參與，但他若是站出來扛下所有，我們還真就拿天師沒辦法了。
元泓依舊在掙扎，看樣子他也意識到玄衍是站出來替天師頂罪的，所以心里萬分不願。
做惡的是他元泓，包庇縱容的是天師，玄衍雖然參與其中，但不應該承擔所有。
然而玄衍卻猛地回過頭瞪了元泓一眼︰
“做錯事就得認罰，這是因果報應，也是我們的宿命！”
元泓渾身一怔，隨後努力抬起的腦袋無力地靠在地上，任憑砂石粘在他狼狽的臉上。
只見玄衍深深叩首，大聲說道︰
“我是科儀堂堂主玄衍！齋醮司本就歸科儀堂所管，副主司元泓更是我的親傳弟子，我為了一己私欲，伙同元泓欺上瞞下，一手犯下了所有的罪行！
此事從始至終，天師概不知情，是大家誤會天師了！
如今事已至此，我難逃其咎，自願承擔一切後果，哪怕是——死！”
玄衍直接認領了所有的罪行，甚至還為天師洗白，把天師變成了一個受害者。
“玄衍這家伙……哎！”
听到玄衍這一番言論，玄煞師伯頗為無奈。
玄衍是天師府內為數不多的天紫法衣，是和玄煞等人同一批成長起來的精英。
曾經的玄衍也是天之驕子，風光無限，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物最後卻以頂罪的方式落寞下場？
“師父，”我問道，“我們還有後手嗎？”
師父無奈地搖搖頭︰“怕是沒有了。”
玄悟師叔苦笑一聲︰“其實今天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超乎我們的預期了。”
天師就好像一座大山，壓在眾人頭頂。
想要讓這座大山一夜之間消失，是不可能的。
玄衍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天師的左膀右臂，今日玄衍倒下，天師自然勢微。
並且今日這麼一鬧，正一道眾人對天師肯定會更加不滿。
這種情緒積壓在大家的心里，遲早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到那時，才是真正制裁天師的時候！
師父和玄煞師伯、玄悟師叔交流了一番眼神。
三人達成了共識，在師父的示意之下，玄煞師伯緩緩走出人群，朝著天師行禮︰
“天師，玄衍親口承認所有罪行，如今如何處置，請天師下令。”
天師再次恢復之前面無表情的模樣。
恐怕他也知道，如今大勢已去，還想護著玄衍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能自斷一臂，以求自保。
“玄衍罪大惡極，天師府法不容情！督查司玄溟何在？”
一直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玄溟，此時戰戰兢兢地走出來︰“天師有何吩咐？”
“玄衍暫由你們督查司捉拿審問，你務必親自負責此案，將玄衍這些年犯下的罪行悉數記錄，不得有半點隱瞞！審問結束之後，再量刑定罪，交由刑捕司處置。”
天師頓了頓，又說道︰“此事重大，不容有失！”
玄溟連忙領命︰“是！”
督查司弟子走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玄衍押走。
玄煞師伯早就料到天師會將玄衍交給督查司處置。
但他也不氣餒，這麼多雙眼楮看著呢，玄衍必死無疑。
接下來他刑捕司只要不斷施壓，督查司也不好包庇其他人。
“玄衍垮台，齋醮司的人也要大換血了，”玄悟師叔說道，“今日之事恐怕到此為止，接下來咱們要將目光放在如何與天師抗衡。”
天師府如今已經不是天師的一言堂了，以師父和玄煞師伯為首的一群人，已經能與天師抗衡。
而科儀堂的分崩離析，便是接下來雙方爭奪的主戰場。
誰能爭奪到更多的科儀堂職位，誰在天師府的話語權就更大幾分。
想必接下來天師也要頭疼很長一段時間。
“元慶，這回你可是立了頭功！”玄煞師伯轉身對我夸獎。
我還沒有謙虛回答呢，師父便搶著說道︰“你也不睜大狗眼看看，元慶是誰的徒弟？我的徒弟那能差嗎？”
玄煞師伯兩眼一瞪，差點就要爆粗口了︰
“玄機，你已經不是龍虎山的人了，還留在這里做什麼？”
師父一愣︰“師兄，你對女人也是這般態度嗎？好生無情啊！”
“呸！”玄煞師伯怒道，“在男女之事上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見到師父師伯他們爭吵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他們吵的越凶，越說明他們的關系好。
這種關系，恐怕是天師求而不得的吧？
畢竟龍虎山對天師而言，只是他追名逐利的地方。
我看向法壇上的天師，無法從他冷漠的表情中看出什麼。
可他心里一定萬分憤怒，一定恨不得將我們這些人碎尸萬段！
今日一鬧，雖然還了劉主司清白，讓玄衍元泓等人鋃鐺入獄，但也拉開了和天師正面抗衡的帷幕。
接下來的龍虎山，便是無聲的戰場，四處都彌漫著聞不到的硝煙。
天師，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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