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染紅了天空。
這里和真雲那灰色的噩夢世界不同,灰色代表著恐懼,而紅色代表著痛苦。
只是剛剛踏足劉青山的噩夢,我便已經感受到一絲痛苦,胸悶得喘不上氣,心頭好像被針扎了幾個孔。
“能夠進入劉主司的夢,已經是意外之喜,這次說不定能直接抓住機會,讓劉主司脫離噩夢。”
一旦劉青山醒來,我們控告元泓等人成功的概率便會大大增加。
我能感受到那被大火覆蓋的村子就是噩夢痛苦的來源,所以我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朝著村子走去。
剛走進村子,痛苦的慘叫聲便迎面撲來,那聲音仿佛就在我耳邊。
“救……救命……”
微弱的求救聲響起,我連忙循聲看去,只見一座被大火包圍的房子里,一名小孩倒在地上,他被燒得體無完膚,面目全非,他甚至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是憑借著听到的動靜,本能地朝我伸出手,希望我能救他。
我剛想出手,房屋猛然垮塌,沉重的房梁重重地砸在孩子身上。
大火如同海嘯般將小孩吞沒。
求救聲戛然而止。
我站在原地,望著大火中的廢墟,久久無法言語。
盡管我知道這只是一場夢,但看到一個孩子以如此痛苦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心情依舊無法平復。
為什麼劉青山的夢是這樣的?
按照我對夢境的了解,這些噩夢大概率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件。
也就是說,劉青山曾經目睹過這里的一切。
現在……只有找到劉青山,才能找到一切的答案!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知道裴杏林無法拖住大家太久,十分鐘之內我一定要找到劉青山,把他帶出噩夢。
錯過了這個機會,督查司肯定會對劉青山嚴防死守,再想見到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干脆扯著嗓子大喊︰“劉青山!!”
“劉青山!你在哪里?!”
“听到了就快點回答我,我能幫助你!!”
好在村子不大,站在村頭喊一聲,村尾都能听到。
我話音才落,便听到有人回答︰“我……我是劉青山!不管你是誰,快點過來幫忙!!”
我急忙循著聲音跑去。
在一處院子里,我果真見到了劉青山!
眼前的劉青山,看著比現實中昏迷的劉青山要年輕不少,他的面前是一座燃燒的房屋,大火燒得格外無情。
我剛走進院子,便注意到了這院子里竟然還有其他人。
那是一對年幼的兄妹,皆已陷入昏迷,兩人身上衣衫襤褸,頭發都被燒得卷曲,好在已經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帶。
我立刻意識到,這對兄妹應該就是年幼的真雲和真玉。
所以,這個噩夢果然是劉青山的真實記憶片段!
劉青山站在火海外,眼楮血紅,死死地盯著大火。
“劉主司!”
終于見到正主,我迫不及待地解釋道︰“我是陳安,您在昏迷之前,曾經叮囑真雲和真玉去建州找我,您還記得嗎?”
然而劉青山卻完全沒心思听我解釋,他轉過身抓住我的肩膀,幾乎瘋狂地對我喊道︰
“把火滅了!把火滅了!你既然能來到這里,就一定能做到,快按照我說的去做!!”
我不知劉青山現在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但既然他提出要求,我自然要盡力滿足。
這里雖然是劉青山的噩夢,但傳承到造夢之術的我,滅個火還是能辦到的。
正當我打算滅火之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火海當中!
是個女人。
她掙扎著往外跑,卻被一道鐵欄桿困死。
她的頭發已經被燒光了,臉上血肉模糊,五官扭曲,她的雙手穿過欄桿,極力地往外伸,仿佛想抓住什麼,把自己帶離苦海。
劉青山見到她,瞬間就失去理智,丟下我不管,轉身沖向火海。
他不顧迎面而來的熱浪,沖入濃煙當中,緊緊地抓住那個女人的手。
“玉雲,是我……我是青山!”
劉青山抓住她的手,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是我的錯,都怪我釀成了大禍,他們是為了報復我才襲擊村子的!玉雲,是我害了你啊!!!”
被困在火海里的女人,已經無法說話。
我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劉青山說的話。
女人似乎意識到自己活不了了,她也知道劉青山就在她的面前。
她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劉青山的臉上。
手掌滾燙。
“玉雲……玉雲……”劉青山哽咽著喊著女人的名字。
最終,女人還是倒下了。
她和劉青山不過咫尺距離,但只是這點距離,卻讓他們天人永隔。
女人倒下了,她的手掌離開了劉青山的臉,滾燙的血肉幾乎熔在劉青山的臉上。
“玉雲!!!!”
劉青山痛苦地嘶吼起來。
我站在劉青山身後,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那個叫玉雲的女人,應該是劉青山的妻子,真雲和真玉的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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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劉青山被誣陷後這麼長時間,我都沒有見到他的妻子,也沒有听真雲和真玉提起他們的母親。
原來她早就葬身火海了。
如果這是劉青山的記憶,那麼當年的劉青山,就是親眼目睹了自己妻子的慘死。
這是莫大的痛苦。
我嘆了口氣,輕輕地揮了揮手。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點打在火海上,瞬間蒸發,村子的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土,灰色的雨水沿著泥濘的溝渠流淌。
劉青山坐在廢墟當中,仿佛丟了魂兒。
我走上前,拍了拍劉青山的肩膀︰“劉主司,您知道您自己身在夢中嗎?”
劉青山抬頭看了我一眼,他的臉上滿是憔悴。
“你就是陳安……你能來到這里,說明你已經回到龍虎山了……真雲呢?沒有他的幫助,你怎麼能進入我的噩夢?”
劉青山雖然深陷噩夢,但他的大腦卻非常清醒,甚至第一時間梳理了現實的情況。
看著劉青山的神態,我不忍心告訴他真雲已經死去的事實。
所以我只能編造謊言,安慰道︰
“我已經帶著真玉他們回到龍虎山了,刑捕司出手幫的忙,但是現在齋醮司不肯認罪,我想辦法才將您從督查司里弄出來,然後才進入夢中,過來見您。”
我沒有欺騙劉青山,劉青山也沒有懷疑。
他只是自言自語道︰“是我拖累了兩個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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