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就那麼平靜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屠夫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
“李……李……”屠夫的牙齒瘋狂打顫,舌頭像是打了結,那個名字堵在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
巨大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窒息。
他想舉起斧子劈過去,想跳起來拼命,但身體卻像被萬載寒冰凍住,僵硬得無法動彈分毫!他看到了對方眼中那純粹的、漠視一切的冰冷,那不是看人的眼神,是在看一塊石頭,一堆垃圾。
李辰安的目光,掃過房間。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七八具尸體,死狀各異,但都正中要害。
還剩下三個人,一個縮在牆角篩糠般發抖的“老鼠”,一個握著匕首、臉色慘白如紙靠在牆邊的漢子,還有桌子後面抖得像秋風里落葉的屠夫。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短暫停留,像是在確認最後的獵物。
“饒……饒命……”牆角的老鼠崩潰了,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求饒。
李辰安沒看他。
他動了。
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甚至看不清他腳步的移動。
前一瞬還在原地,下一瞬,身影如同鬼魅般拉長、模糊。
縮在牆角的老鼠只覺得眼前一花,喉嚨一涼。
他甚至沒感覺到疼痛,只看到自己的視野猛地翻轉、顛倒,然後陷入永恆的黑暗。他的頭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擰斷,身體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頭顱卻已滾落在地,臉上凝固著難以置信的恐懼。
與此同時,那個靠在牆邊的漢子發出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慘嚎。他手中的匕首“當啷”掉地,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
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從他指縫間狂噴而出,瞬間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和身後的牆壁。他的氣管被某種鋒利無比的東西瞬間切開,連帶著頸動脈一起斷裂。
快!無法形容的快!狠!精準到令人發指!
不到半息,兩個活人變成了兩具還在抽搐的尸體。
整個殺戮過程,寂靜得可怕,只有鮮血噴濺的“嗤嗤”聲和尸體倒地的悶響。
屠夫躲在桌子後面,眼睜睜看著兩個手下在瞬息間斃命,那無聲的恐怖徹底摧毀了他最後一絲意志。他崩潰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不是憤怒,是絕望的哀鳴。他猛地從桌子後面彈起來,不是攻擊,而是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撲向房間的後窗!他要逃!不惜一切代價逃離這個魔鬼!
他肥胖的身軀撞向窗戶,木質的窗欞在他蠻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就在他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以為抓住了一線生機的瞬間——
一道冰冷的指風,如同地獄的召喚,精準地洞穿了他後腦的枕骨大穴。
屠夫前沖的動作猛地僵住,臉上的狂喜瞬間定格,然後迅速被死灰取代。他眼中的光芒熄滅了,身體被慣性帶著撲出窗外,“噗通”一聲,重重砸在外面的泥地上,濺起一灘渾濁的泥水,再無聲息。
房間里,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靜。
李辰安站在房間中央,腳下是粘稠的血泊。他緩緩抬起手,指尖那滴血早已滴落。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素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動作一絲不苟,仿佛剛剛只是拂去了幾點塵埃。
擦干淨手指,他看也沒看滿地的狼藉,轉身,一步踏出,身影融入了門外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風從破窗吹進來,帶著血腥和夜的氣息。桌上,那份被屠夫他們視為催命符的“清剿名單”,靜靜地躺在那里。名單上,“夏都東區據點,屠夫等十七人”一行字後面,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打上了一個猩紅的、如同鮮血凝結的——叉。
……
南疆叢林,天羅地網。
南疆,十萬大山深處。
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如巨蟒,瘴氣彌漫,終年不見陽光。這里是生命的禁區,也是天然的藏身之所。
一支二十多人的隊伍在密林中艱難穿行。
他們穿著墨綠色的緊身叢林作戰服,臉上涂著厚重的油彩,動作矯健,配合默契,如同幽靈般在樹影間穿梭。
裝備極其精良,清一色的米制特種裝備,無聲沖鋒槍、高爆手雷、單兵通訊器、熱成像儀……他們是米國“黑水”佣兵團最精銳的“毒蠍”小隊,奉黑寡婦娜塔莎之命,潛入大夏南疆,目標同樣是氣運金蓮碎片的情報和可能的接應點。
娜塔莎在九幽淵外隕落的消息尚未傳來,他們依舊在執行著最後的命令。
隊長“響尾蛇”是個身高近兩米的白人壯漢,肌肉虯結,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他打出一個戰術手語,隊伍立刻停下,分散隱蔽,無聲無息地融入周圍的樹影和藤蔓中。
熱成像儀上,除了他們自己的光點,只有遠處幾只小動物的熱源。
“安全。”耳機里傳來偵察兵“壁虎”低沉的聲音。
響尾蛇松了口氣,但心頭那股不安卻越來越重。
這片叢林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鳥叫蟲鳴都消失了,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如同死神的低語。
“保持警戒,交替前進。目標點還有三公里。”響尾蛇的聲音壓得極低。
隊伍再次動了起來,速度放得更慢,每一個落腳點都經過仔細選擇,盡量不發出聲響。
突然!
“嗤啦——!”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布帛被瞬間撕裂的聲音響起。
走在隊伍側翼的一個佣兵,脖子上猛地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頭顱卻無聲無息地沿著那道紅線滑落下來,鮮血如同高壓水槍般從斷頸處向上狂噴,在昏暗的林間劃出一道淒厲的猩紅噴泉!無頭的尸體在原地僵立了一瞬,才頹然倒下。
“敵襲!”響尾蛇瞳孔驟縮,狂吼出聲,手中的M4A1瞬間指向尸體倒下的方向!
然而,那里只有搖晃的藤蔓和滴落的血珠,鬼影都沒一個!
“兩點鐘方向!”另一個佣兵嘶喊著開槍,子彈瘋狂掃向一片看似平靜的灌木叢,打得枝葉紛飛!
噗!噗!
又是兩聲幾乎重疊的輕響。開槍的佣兵和旁邊一個剛抬起槍口的同伴,胸口同時爆開大團血花!強大的沖擊力將他們掀飛出去,重重撞在樹干上,胸口血肉模糊,眼看活不成了。
“法克!是狙擊手!最高戒備!找掩體!”響尾蛇睚眥欲裂,心沉到了谷底。這種無聲無息、一擊斃命的狙殺,簡直聞所未聞!對方在哪里?熱成像儀上依舊一片空白!
“嗤嗤嗤——!”
破空聲如同死神的鐮刀,驟然從四面八方響起!不是子彈,是某種更致命的東西!
一道道近乎透明的銳利氣流,如同無形的飛梭,從密林的陰影深處激射而出!快!準!狠!
一個躲在樹後的佣兵,剛探出半個腦袋想觀察,“噗”的一聲,眉心被洞穿,身體軟倒。
一個匍匐在地的,背心被氣流穿透,留下一個前後通透的血洞。
一個試圖翻滾躲避的,脖子被劃開大半,鮮血狂涌。
死亡如同瘟疫般在密林中蔓延。這些身經百戰、裝備精良的“毒蠍”隊員,此刻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他們引以為傲的叢林作戰技巧、先進的探測設備,在對方神出鬼沒的攻擊面前,成了笑話。他們甚至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啊——!”一個隊員精神崩潰,瘋狂地對著周圍的空氣掃射,子彈打在樹干上噗噗作響。
“噗!”一道氣流精準地射入他大張的嘴巴,從後腦穿出,帶出一蓬紅白之物。他的嘶吼戛然而止。
絕望籠罩了所有人。
“撤退!向B點撤退!”響尾蛇肝膽俱裂,再也顧不上任務,嘶聲力竭地命令。他一邊朝著記憶中氣流射來的大致方向瘋狂傾瀉子彈,一邊向後急退。
但為時已晚。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林間光與影的精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撤退的路線上。那是一個穿著青色勁裝的女子,身姿窈窕,面容清麗絕倫,但那雙眸子卻冷得像萬古寒冰。她手中沒有槍,只有並攏的食中二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青氣。
穆青歌。
她指尖輕點。
響尾蛇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鋒銳之氣瞬間鎖定了自己,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他狂吼著,試圖抬起槍口,但身體的動作在那股氣機鎖定下變得無比遲緩。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青色劍氣,從穆青歌指尖迸發,瞬間跨越數米距離!
響尾蛇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動作徹底僵住。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前墨綠色的作戰服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孔洞。沒有鮮血流出,但那孔洞周圍,一股恐怖的破壞力正在他體內瘋狂肆虐,瞬間粉碎了他的心髒和所有生機。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只涌出一口帶著內髒碎塊的黑血,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隨著響尾蛇的倒下,密林中最後幾聲零星的槍響和慘叫也徹底平息。
穆青歌站在原地,指尖的青氣緩緩散去。
她目光掃過這片剛剛經歷了一場無聲屠殺的叢林。二十多具尸體以各種扭曲的姿態倒伏在腐葉和血泊中,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和泥土的氣息,令人作嘔。
她走到響尾蛇的尸體旁,俯身,從他戰術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金屬U盤和一個防水定位器。確認無誤後,她站起身,對著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玉鐲低語了幾句︰“南疆,毒蠍小隊,清除。”
說完,她身影一晃,如同輕煙般消失在茂密的叢林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陽光艱難地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滿地尸體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如同地獄的圖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