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盤膝坐在火堆旁,萬千思緒在腦海中閃過,至于找誰來驗證這神魂上的異變,他心中早已有了人選,那就是魚大頭。
之所以選擇魚大頭,是因為他們之間締結的奴隸契約。
契約的根基,正是神魂!
若自己的神魂真的發生了某種本質上的變化,作為契約的另一方,魚大頭必然能有所感應。
主意已定,柳河強行壓下紛亂的念頭,將心神緩緩沉靜下來,輕輕的呼喚了身邊的魚大頭。
“大人,怎麼了?”
魚大頭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顫,從深沉的療傷狀態中悠悠醒轉。
他實在想不通,柳河不是說讓自己竭盡全力療傷,不要分心嗎,怎麼突然之間喚醒自己?
柳河沒有解釋,在他看來,以魚大頭那簡單直接的腦袋,即使自己將事情和盤托出,恐怕他也難以理解,徒費口舌而已。
于是,他言簡意賅地命令道︰“不必多問。你現在,立刻,馬上,仔細感知一下你我之間的契約聯系。告訴我你的感受,越細致越好。”
“遵命,大人!”
魚大頭雖滿腹疑惑,但對柳河的命令有著本能的服從。
他立刻重新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都沉入識海深處,仔細搜尋、體味著那道維系著他與柳河關系的契約烙印。
時間中悄然流逝,柳河表面上不動聲色,目光卻緊緊鎖在魚大頭那滿是鱗甲的臉上。
他內心實在無法平靜,暗暗祈禱著能听到魚大頭說“毫無變化,與從前一般無二”。
許久,魚大頭厚重的眼皮緩緩抬起。然而,他眼中流露出的並不是柳河想看到的,而是一股困惑的神色。
“如何?可有什麼感覺?”
柳河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魚大頭撓了撓他布滿鱗甲的大腦袋,顯得有些苦惱,“大人,我……我以前也沒特別仔細地去感受過契約。”
“但這次按您說的,我好好瞅了瞅。”
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組織匱乏的詞匯,“我覺著……好像……好像這契約比最開始那會兒要弱那麼一點?我也說不好,就是感覺沒以前那麼結實了?”
他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和費解。這完全違背了他粗淺的認知,契約一旦締結,除非主人主動解除或奴隸暗中削弱,否則其效力應該穩固如初。
甚至隨著時間推移,契約的烙印會越來越強,可自己身上的契約怎會莫名其妙地變弱了呢?
魚大頭話音落下的剎那,柳河感覺如中驚雷!
他臉色變得極差,眼神中最後一絲僥幸也沒有了。
果然!天上掉下來的,從來都不是餡餅,而是致命的陷阱!
他吞噬黑霧神魂壯大自己的神魂,看似自己得到了增強,實則是鳩佔鵲巢!那些被他強行吞噬進入體內的神魂,並未被真正吸收,如同寄生蟲,慢慢成長。
若是自己不是靈機一動,發現了異常,長久以往……
自己的神魂便會發生徹底的變化,那時,軀殼或許還是柳河的,但主宰其中的意識,將不再是‘我’!
一個由黑霧神魂主導的全新意識將在我的身體中誕生!
這個念頭帶來的恐懼,讓柳河心底生寒!
“大人?大人!您……您怎麼了?”
魚大頭被柳河瞬間劇變的臉色嚇了一大跳,讓他心頭發慌。
他以為是自己剛才那番“不結實”的蠢話觸怒了柳河,連忙笨拙地擺手,聲音都帶上了一絲慌亂,“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我……我不會說,別生氣!”
柳河因為魚大頭的聲音,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強行將所有負面情緒壓下。
臉上艱難地擠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盡管那笑容無比難看,但還是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
“不,沒有,你說的很好。”
“你繼續療傷吧,務必根除隱患,莫要留下病根。”
他揮了揮手,示意魚大頭不必在意。
“哦……哦!謝謝大人關心!”
魚大頭如蒙大赦,雖然依舊滿心疑惑,但見柳河似乎並無怪罪之意,便也放下心來,不敢再多問,趕緊重新閉上眼楮,收斂心神,再次沉入療傷的狀態。
看著魚大頭入定,柳河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眉頭緊鎖。
他已經確定神魂已被外物污染,不再純淨,可是,又該如何驅逐這些外物呢?
柳河思索著,結合自己的經驗和對神魂的理解,在腦海中瘋狂搜索著可能的方法。
強行剝離?外物已經和自己的神魂完全融合,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
尋找淨化神魂的天地靈物?這等神物可遇不可求,自己活了這麼久,從來都沒有听說過這樣的寶物。
用自身力量煉化?那些外物已經融合進神魂,強行煉化無異于自殺。
一個又一個方案被提出,又迅速被否決,根本無從下手!
“唉……”
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從柳河口中溢出,飽含著深深的無奈與無力感。
“看來,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找到牧魂族的人問問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見,找牧魂族人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黑夜悄悄離去,東方天際終于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
柳河站起身,黃庭軒和療傷告一段落的魚大頭也相繼起身,三人再次朝著那座山峰飛去。
一路上,黃庭軒的目光頻頻落在柳河身上,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柳河的不一樣,眉頭緊鎖,眼神時而空洞,整個人都顯得非常沉悶。
“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黃庭軒心中滿是疑惑,他知道能讓他心神不寧,必定是遇到了大麻煩。
他原本以為柳河會在今早主動提及,或是尋求幫助,畢竟以兩人的關系,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
然而,從出發到現在,柳河始終沉默寡言,對昨夜的事情絕口不提,反而讓黃庭軒心中的關切和好奇根本無法壓制。
他並非要探查柳河的秘密,而是源于對朋友的關心和擔憂,若柳河真遇到了無法獨自解決的麻煩,他黃庭軒豈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