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輝坍塌日”之後，整個異世大陸一片喧囂。就連普通人都知道大陸發生了不可逆轉的大事。
光明教廷的聖殿大門在無數憤怒的民眾面前轟然倒塌，聖輝之塔上的旗幟被撕下、焚燒，城鎮廣場上人們用粗糙的石頭砸向聖像，那些曾經被當作神諭之聲的頌詞，如今成了最刺耳的笑話。
然而，真正冷靜下來的人很快意識到——光明教廷並沒有死。
它只是從明處退入暗處，像一頭被折斷獠牙的老獸，蜷縮在聖域的深處，悄無聲息地舔舐著傷口。它失去了表面的威嚴，卻仍然保有深埋骨髓的野性和強大。
星落很清楚這一點。
在月隕情報總部的地下會議室里，牆壁瓖嵌著符文屏幕，映照出大陸各地的情報影像。大地圖上，原本閃爍著教廷聖徽的紅色光點已經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零星分布的灰色標記——那些是被懷疑為“潛伏據點”的位置。
墨站在地圖前，指尖輕輕劃過北境到南??部海域的連線，沉聲開口︰
“光明神還活著。”
他的語調並不激烈，卻像一柄細長的匕首，直直插進所有人的心頭。
“它失去的是人間的權杖，不是天上的權柄。”
這句話，讓整個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星落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皮微垂，似乎在思索什麼。他伸出手，在桌面上摸到一枚質地冰涼的金屬聖徽，指尖緩緩摩挲著它的邊緣。那是從蒂芙妮的密室中帶出來的“光輝聖徽”，背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古老紋路，正中央用上古神文寫著一行讓人不安的銘文︰
“吾之眼，遍照諸界。”
字跡鋒利，像是用刀在金屬上刻出的，透出一股冷冽的神性氣息。
星落抬起聖徽，在魔力燈光下細細端詳，指尖的觸感告訴他，這並非普通的宗教飾物，而是某種“信標”——它能在信徒祈禱時，將意志直接傳遞到天上的某個地方。
墨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光明神依然通過‘神裔議會’與‘聖靈軍團’在大陸各地暗中滲透。教廷只是它在人間的宮殿，而它的真正王座——在天穹之上。”
說到“天穹”，會議桌另一側的潘多拉信使走上前，呈上了一封由多層魔法封印保護的信件。封印一層層解開，空氣中彌漫出淡淡的神性波動。那是潘多拉的手筆——細膩、精準，帶著她獨有的氣息。
星落展開信件，目光迅速掃過一行行娟秀的文字。
潘多拉在信中描述了她在上古神明融合試煉中窺見的景象︰
一片漂浮在九重雲海之上的大陸，由純淨無暇的光構築而成，仿佛沒有物質存在，只有凝固的神輝。四周環繞著數千座神殿，殿頂瓖嵌著恆久不滅的光球，仿佛無數顆人造的太陽。
在那片聖域的空中，巡邏著整齊劃一的天使軍團——他們的羽翼染著金色的火光，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聖歌與湮滅。
而在最中央的“光明主殿”上空，懸浮著一輪巨大的光輪，如同天上的瞳孔，俯瞰整個大陸。
更可怕的是，潘多拉提到︰那里的神諭並非通過信徒之間的口口相傳，而是以“神言”的形式，直接刻入凡人的心靈——無需信使，無需儀式，甚至無需任何物理或魔法的媒介。
這意味著，只要光明神意志未滅，它隨時可以重新塑造一批信徒，將新的教廷在任何角落悄然建立起來。
星落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所以，只要它在，光明教廷就會像雜草一樣長回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篤定。
會議室里的氣氛凝固到了極點。火焰之錘的矮人首席工匠火岩捏著胡子不說話，月隕情報官員們交換著緊張的眼神，墨則靜靜地注視著星落。
半晌，星落緩緩抬起頭。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熟悉的、帶著惡作劇味道的笑容——那種笑，往往意味著某個讓敵人膽寒的計劃已經成形。
“那我們，就去把天上的園丁……砍了。”
話音落下，會議室的魔燈仿佛閃了閃。
沒人笑。
因為他們都明白，星落這次要挑戰的，不再是凡人能觸及的權力，而是高懸在九重天上的——神只。
“在拔掉天上的園丁之前，我們得先清理他的花園。”
這是星落在會議結束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計劃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面對光明神這種跨越神與人的存在，貿然直沖上去等于自投羅網。必須先清空對方在地面上的觸手——爪牙，讓它在下方的信仰體系徹底癱瘓，這樣即便天上的神意降臨，也無法有效落地，更何況有著信仰就意味著對方不死不滅，還能源源不斷地獲取力量。
光明神在異世大陸的主要爪牙分為四類︰
聖靈軍團 —— 半神血脈者，力量直接來源于天穹聖域的“聖輝泉”，是光明神在人間的刀鋒，也是戰力極為強大的一批，常年隱居在光明教廷深處，不過每次需要他們出動的時候，基本會發生滅國。
神裔議會 —— 各大王國中隱秘掌權的貴族與大商賈，他們是那些沒有光明魔法天賦，但血脈上是半神的後代，可在政治與經濟上為神明開路。
聖輝商會 —— 表面是跨國貿易組織，實際上是神明在凡間的資源收集與情報樞紐。
光耀修會 —— 狂熱信徒組成的暗殺與“淨化”小隊，專門對付異議者與反神者。
星落決定，先動聖輝商會的手。
聖輝商會崩潰戰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卻精準到每一條商路、每一座倉庫、每一張契約。
聖輝商會的大名，幾乎和大陸的貿易本身畫上了等號。無論是精靈秘林的月影絲綢，還是矮人要塞的精鋼礦，亦或南境的香料與龍涎，都要通過商會的跨國運輸網絡流向大陸的各個角落。
表面上，他們只是一群逐利的商人，但星落和月隕情報部早已查出，他們的高層與光明教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更準確地說，他們是光明神在人間的“財政官”。
每年，數以百噸計的稀有魔材、秘銀、聖晶石，通過聖輝商會的運輸船與飛行艇，被源源不斷地送往蒼穹聖域，作為“貢品”換取神的“恩澤”。
恩澤是什麼？是讓商會的船隊航行時不受風暴侵擾，讓商會的倉庫在魔力暴走時巋然不動，讓他們在商戰中幾乎立于不敗之地的庇護。
然而，正因如此，星落知道——只要這條供奉鏈不斷，光明神就不會餓死。
火焰之錘的工坊中，矮人工匠們忙得熱火朝天。金屬的敲擊聲與熔爐的轟鳴此起彼伏，空氣里彌漫著鐵屑與火油的味道。
矮人首席工匠火岩把一塊沉甸甸的鋼板放到星落面前︰“這是最後一批車身護板，跟商會的原版一模一樣，連凹痕都仿了。”
“很好。”星落點了點頭。
這些“假貨車”從外觀到封印，與聖輝商會的原裝運輸車別無二致。唯一的區別，是貨箱里的“貨物”——一批被嚴密封存的失衡之晶。
失衡之晶是一種幾乎被大陸禁止流通的煉金產物，它穩定時與普通晶石無異，一旦接觸魔力流，就會瞬間失控，引發極端的能量膨脹和空間撕裂。
“每一輛車，放十二顆失衡之晶。”星落吩咐，“必須同步引爆。”
墨在一旁補充︰“三十輛，總共三百六十顆——足夠把他們的港口變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