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早就看出這些異族不會完全信任他,才思考了許久,可是直到此刻,他也沒想到什麼好的方法,只希望星落趕緊回來,平時管理佣兵團和月隕組織就算了,如此關鍵時刻還當甩手掌櫃的話,他可就要“生氣”了,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位面壁壘,看向了深淵,那道困在深淵之中還沒歸來的身影,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知道如今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戰斗,至于結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這里沒有重力,沒有光明,沒有聲音。
只剩下,星落孤身一人,懸浮在這片被時間遺忘、被空間封鎖的黑暗虛空中。體內的神焰水晶仍在微微跳動,但他的生命力早已所剩無幾。
自從被蒂芙妮設局推入深淵,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他借神焰之力重塑靈魂,掙脫深淵鎖鏈,又以時間魔法探索歸途,走遍了無數被遺棄的維度……但主物質位面依舊遙不可及。
那是一道死結。
因為主物質位面只承認完整的、有形的生命體進入。此刻的星落,在戰斗與突破中早已身軀崩碎,經脈錯亂,魔力逆流,哪怕他魔法造詣已達巔峰,仍被現實法則擋在界外。
“終究……是走到盡頭了嗎?”
他懸在空中,俯視那具傷痕累累的身軀——手臂焦黑,肌肉碎裂,甚至連魔核也已有崩潰的跡象。此身已無可救。
可神焰水晶,仍在跳動。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也許……我不需要用這副身體回去。”
星落伸手,將胸口的神焰水晶緩緩拔出。
頓時,一道足以燒穿虛空的火焰之柱從他體內爆發而出,灼燒四維界面,點亮了整個零維空間。整個深淵開始震蕩,如同沉睡的神只在夢中驚醒。
那是純粹的意志之火、時空法則本源之火。
他不再猶豫。
“既然肉體已無法承載未來的我——那就毀了它。”
他將神焰水晶高舉過頂,毫不猶豫地將它砸入自己的胸膛。
——轟!!!
這一刻,整個深淵斷層爆發出不可思議的轟鳴。
他的身體,在神焰中炸裂!
骨骼、血肉、皮膚,全數化作能量流在虛空中崩解、重塑、再崩解!
那不再是痛苦的感覺,那是——存在的解構!
仿佛從“人”這個形態徹底脫離,從“生命”這個結構徹底超越。
神焰水晶在爆炸中碎裂為九十九塊微小晶核,每一塊都承載著他的靈魂碎片、魔力軌跡與意志烙印。
這些碎片,沒有墜落,而是圍繞星落爆裂的原地,開始運轉,如星辰構成一個全新的“人形”法陣。
大地靜默,星空低垂。
在深淵一座早已廢棄的古老祭壇上,星落盤膝而坐,身前懸浮著一枚通體泛藍的晶體——那正是他體內的神焰水晶,如今被他強行抽離,顯化于外界,形態變得不穩定,像是一顆正在燃燒的心髒,隨時可能爆裂。
這不是某種常規的修煉儀式,而是一場賭命的突破。
為了打破時空法則的限制脫離深淵,也為了晉升時空大魔導師,星落必須完成一次自我解構式的重生焚毀舊軀,燃盡靈魂,用自己的生命作為媒介,引通時間長河與空間之壁,強行開闢晉升通道。
“你確定嗎?”內心深處方仿佛有一道聲音從精神連接中傳來,壓抑而低沉,“這不是晉升,這是……在自焚。”
“我確定。”星落閉目,聲音平靜,“這是我該走的路。”
“你可能會死。”
星落沒有再回應,他要離開這里,首先就要突破到大魔導師。
他伸手,指尖踫觸那熾焰晶體。
“燃。”
剎那之間,整個深淵祭壇被時空本源神焰吞噬,空間劇烈震蕩,一道看不見的時空波紋自他周身炸開,將周圍百米地表化作虛空,露出混沌般的底層紋理——那是被撕開的物質與虛空交界地帶。
天空中發出低沉的回響,那是世界法則本能的抵抗。
星落的身體開始融化,他主動燃燒自己的肉體,連帶著神焰水晶也一同釋放出過載能量,構建一道連接時空之門的核心法陣。
不同于傳統魔法儀式,不借助神明之力,只以“自我”為代價,引動時空本源。
神焰水晶飄浮于空,身上浮現出無數古老神文,那是法則本源流露出來的“時間本源”與“空間法則”。
它們在星落體內的魔力中響應,如同在回憶遠古,又如同在感知未來。
星落的意識被撕裂,靈魂開始飄入虛空深處。
他站在無盡的灰白之地,腳下是靜止的沙漏,頭頂是倒流的星辰。
一個與他相似的身影緩緩出現,那是“過去的星落”,眼神稚嫩,手握書卷,臉上仍保有迷茫與善意。那是他奮筆疾書參加高考時候的景象。
濃霧彌漫中,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緩緩浮現,仿佛自記憶的深處走來。
那是星落。
但不是現在這個手持神焰水晶征戰異界的魔法師、在異世大陸建立情報組織、操縱戰爭走向的伯爵貴公子。
那是星落過去無數個可能的一個片段——
少年身著一身普通的校服,白襯衣領口微微發黃,這一世他的父母很小就離開他了,他是跟著奶奶一起長大,而衣服也都是他自己洗的,因為力氣小,難免有些地方會洗不干淨,手里僅僅攥著一卷已經翻得起毛邊的《五高考三年模擬》。臉色略顯蒼白,額頭冒著細汗,眼神中既有惶恐的慌亂,又藏著一點點倔強的光芒。
他站在考場門口,四周是數百名同樣緊張得快喘不過氣來的學生,空氣仿佛都因為緊張而變得稠密起來。
星落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文綜答題卡,再次確認了身份證號和姓名。紙張因為手心的汗濕而微微卷曲。他心里默念著︰“歷史第三題是土地改革……地理是西南地區降水分布……政治那題別選c,別選c……”
可腦子越轉越亂,知識點像泡泡一樣浮上來,卻在腦中砰的一聲炸裂,什麼也沒留下。
鈴聲響了。
他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走進考場。
“現在退縮,五年後我肯定會後悔。”他這樣告訴自己,“哪怕題全不會,寫完也算是交代。”
他坐下,握緊了黑色中性筆,手背卻在不住地發抖。監考老師還沒來,他下意識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揉皺的便利貼,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
“不要怕,看得懂題目就是贏了第一步。——孫老師”
那是他最喜歡的老師留下的。孫老師,教語文的,三十歲出頭,戴著眼鏡,說話溫和卻有力,總是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格子襯衫。
別人上語文課常常打瞌睡,而星落卻總是坐得筆直。他記得最清楚的一節課,是《荷塘月色》,孫老師站在講台上緩緩讀著︰“...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
那一刻他第一次覺得,語文不是考試的工具,是一種美,一種心靈的呼吸。
後來在一次課後,孫老師特地把他叫到辦公室,把一篇他寫得潦草的作文拿了出來,說︰“這篇文章你寫得不好……但是我看到你是真的有話要說,你沒寫好,是你還沒學會怎麼表達。”
“你以後要是能說清楚你心里想的事,不管你做什麼,我都覺得你會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星落記得,那天他沒說話,只是用力點了點頭,回去之後偷偷把那篇批了“48分”的作文貼在了牆上,佔據了牆的中心位置,盡管周圍都是各種獎狀,但是他覺得這篇作文才最該貼在這里。
也正是那個老師,讓他在那段茫然、低谷、被成績羞辱的日子里,仍舊保有一絲善意,一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