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吞噬了整個城市。林卷卷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連對面樓的輪廓都模糊不清。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這場詭異的霧依舊沒有散去的跡象，它來得如此突然，毫無預兆，就連天氣預報都沒有給出任何預警。這霧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突然降臨一般，將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神秘之中。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4 歲的宋茗緊緊抱著她心愛的小熊玩偶，站在林卷卷身後，眨巴著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楮，滿臉都是對父親的思念和擔憂。
林卷卷緩緩轉過身，看著女兒那純真的面容，心中一陣酸楚。她蹲下身來，與宋茗平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很快的，寶貝。爸爸只是……只是去幫一個朋友，霧太大了，他暫時回不來。”
然而，這個謊言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宋英雄已經失蹤整整 36 個小時了。前天晚上，他接到一個電話後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只留下一句“局里有事”，然後就像被這濃霧吞噬了一樣，徹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從那以後，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所有的社交賬號也都沒有更新過，仿佛他就這樣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
“可是……”宋茗咬著下唇，“我昨晚夢見爸爸了。他在霧里，但是……變得不一樣了。”
林卷卷的心猛地一沉︰“怎麼不一樣了？”
“爸爸變得好恐怖，而且……”小萱比劃著，突然停住了，眼楮里閃過一絲恐懼，“他看上去好難受……”
林卷卷把女兒摟進懷里，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宋英雄局里的同事說，他根本沒有加班，那天晚上也沒有任何緊急會議。
“別擔心，媽媽會找到爸爸的。”林卷卷輕聲說，更像是說給自己听。
會的，一定會找到的。
……
“會找到的……”
“小茗等著我……”
楊少川和他的同伴們站在巨大肉繭前，那肉繭不斷發出奇怪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里面掙扎。宋茗在車里被緊緊拉住，無法下車靠近肉繭，她滿臉淚水，哭得像個淚人。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甦簡焦急地看著楊少川，雖然他一直自認為是主角，但在這關鍵時刻，他還是不自覺地將楊少川視為核心人物。
楊少川靜靜地站在肉繭前，他的目光落在那巨大的繭上，伸出手輕輕觸踫著它。當他的手指接觸到肉繭的表面時，他能感覺到里面不止有一個心跳聲，而且這些心跳聲似乎都很微弱，仿佛生命正受到威脅。
盡管楊少川已經無法看清外面是由多少人影組成的肉繭，但他能猜到這絕對不可能是林卷卷一個人能夠形成的。
楊少川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了車里。宋茗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聲音哽咽地說道︰“哥哥……你能幫我把媽媽救回來嗎……”
“我們能做的只有把幕後黑手抓出來才行了，抓出來，或許才能讓霧氣消散，讓你媽媽恢復正常。”楊少川不會安慰人，但這已經是他最會安慰的話語了。
雖然在這個地方幾乎所有人影都已經如同石化在原地了，但還是不能放松警惕，能讓化作詭異的人影都變得如此，這附近恐怕還有更可怕的東西。
雖然楊少川對自己的能量包裹很有信心，但他還是想盡快處理掉這一切，實在變得太讓他心煩了。
“放心吧，我們會幫你把媽媽救出來的。”甦簡輕撫著宋茗的頭發，眼里也是陣陣心疼，不過他也有種感覺，這個精神世界似乎快要到終點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止他們繼續往前，城市開始異化，為了不讓他們離開這里。
楊少川不知道究竟何種能力導致這座城市變成這樣，但他清楚，肯定和宋衷脫不開干系，現在到處都變得不平靜了，宋衷倒是很有可能跳出來。
緊接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于是對陽凡說“掉頭，我們去五一廣場。”
“怎麼？你想去那邊吃臭豆腐？”陽凡這時候反而說了句玩笑話。
楊少川沉默了一會，礙于宋茗在這里抽泣著，他也笑不出來。
“咳……我們去那個別墅，你知道的吧。”楊少川說。
“我明白了。”陽凡一點就透，她正色地點點頭隨後往另一個方向駛入。
正方車子離開的時候，忽然間所有的異化了的人影動了……
……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兩道半圓，卻怎麼也刮不淨那層黏膩的霧氣。陽凡盯著前方不到十米的能見度，手指在門板上敲擊著不規則的節奏。
“這霧也太邪門了。”坐在後座的甦簡搖下車窗，伸手出去，“現在看來根本不是水汽，像某種...凝膠。”
幸好有楊少川的能量包裹，不然他也不敢這樣。
隨後他湊向前，鼻尖幾乎貼到前座中間︰“導航還在轉圈，完全沒信號的樣子，我們離五一廣場最多三十分鐘車程，已經開了有一會了，外面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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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少川瞥了一眼儀表盤，油表指針正緩緩滑向紅色區域，似乎快要沒油了，等真正不能使用的時候，就是他們疲憊的時候。
一會得找地方加油了。
“前面那個……是路口，”甦簡突然指著前方，“好像是個分岔路。”
迷霧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三岔路口的輪廓。陽凡減速停車，幾個人透過擋風玻璃觀察著。路標被霧氣模糊得看不清，每條岔路都消失在濃稠的白霧中。
“左中右，選哪個？”陽凡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在這條路上走過很多次，並沒有注意到這里何時有過分岔路。
楊少川還沒回答，甦簡突然倒吸一口冷氣︰“你們看左邊那條路！”
左邊的霧氣短暫散開了一瞬，露出路中央的景象——十幾個穿著統一白色制服的人背對他們站立，一動不動。
最詭異的是，當他們稍微轉動頭部時，三人看到那些人根本沒有臉，平滑的皮膚上沒有任何五官。
“……”陽凡猛地往後縮，“那是什麼鬼東西？”
霧氣重新聚攏，遮住了那可怕的景象。楊少川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但他能自己保持冷靜，畢竟優勢在他︰“左邊那條路不正常，右邊的呢？”
右邊道路的霧氣也散開了一些，露出路邊一排路燈。每個路燈下都倒吊著一個黑影，像被剝了皮的動物，又像是...人。有液體從那些黑影上滴落，在路面上形成一灘灘反光的深色痕跡。
“這……我讓[不耳听]開個道吧……”甦簡的聲音已經變了調。
“快沒油了……盡快離開這里，看看右邊。”楊少川時不時掃向儀表盤。
中間的路倒是看起來最“正常”，霧氣中隱約可見遠處有燈光閃爍，像是建築物的窗戶。但就在他們觀察時，一個穿紅色雨衣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路中央，背對他們，一動不動。
“至少是個正常人。”甦簡松了口氣，“問問路？”
不用說陽凡都知道，這里怎麼可能會有正常人，她都沉默了。
楊少川也跟著皺眉︰“這種霧氣中，一個小女孩單獨站在馬路中央，你覺得正常？”
就在這時，那小女孩突然轉過頭來。雖然距離很遠，但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張慘白的臉上，只有一張裂到耳根的、滿是尖牙的嘴。
“倒車！快倒車！”甦簡尖叫起來。
“慌個毛線啊……”楊少川說完，車頂的[不耳听]開始發力了一躍而起竄到路中間的位置，此時似乎原本可怕的敵人反而變得有安全感了。
就連楊少川身上的阿芳都有這種感覺。
不過她沒有出來太久就回去了，因為這種霧氣似乎對她也會造成影響。
當[不耳听]跳進中間的道路上之後，就緩緩消失了，楊少川沉默了一會對甦簡說“讓你女朋友快出來，都什麼時候了還跟你玩躲貓貓？”
“……去你的……她听我的話，但這麼遠我也不能保證？”甦簡說著探出腦袋沖霧氣中喊了一聲，“喂！可以回來了！”
“喂……”
“可以回來了……”
“可以回來……”
“可以……”
“……”
聲音像是在山谷，不斷回響著，甦簡不由地打了個哆嗦又把頭縮了回來。
他們看到原本左右兩邊道路上的奇怪身影都開始蠕動了，在甦簡那叫喊聲之後。
陽凡見狀猛踩油門倒車，輪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後視鏡里，三條岔路的景象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濃霧。
更可怕的是，他們剛剛倒車離開的那個路口，現在正前方又出現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三岔路口。
“我們……我們是不是繞回來了？”陽凡聲音發顫。
“看樣子這分岔路不想讓我們走……”油箱即將見底，楊少川嘆息一口氣，“沒辦法了，如果困在這里太久，霧氣越來越大，我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了。”
“還是有辦法的，我下車去中間那條道，把怪物都干掉，順便找回[不耳听]。”甦簡說著抓住了門把手。
“你有什麼辦法？送死？”雖然有能量包裹加持，但他還是普通人，楊少川翻了個白眼，想著自己要不要把膠囊掏出來看看有沒有克制這里環境的東西。
“……”甦簡似乎在沉默，內心仿佛做出什麼決定似的，他抿抿嘴對楊少川等人說，“迄今為止，多謝你們照顧了，不裝了，我攤牌了，其實我有系統。”
“……”楊少川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怎麼？你不信？”甦簡見他那副表情愣了愣，“我真有系統。”
“……我信……我只想知道，你這句話都對哪些人說過了。”楊少川從沒見過這樣自曝系統的人。
這時甦簡突然抓住楊少川的手臂︰“等等，你們听。”
一陣微弱的童謠聲從霧中飄來，像是許多孩子在一起唱，但音調扭曲怪異︰
“轉呀轉，繞呀繞，選錯路就別想逃~
左是恐，右是懼，中間藏著真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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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忽遠忽近，時而像在耳邊低語，時而又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楊少串皺起眉頭，听著莫名其妙的童謠，但里面藏著的信息卻告訴他，只有中間的路能走。
但現在連[不耳听]進去都沒再出來，楊少川很奇怪，自己的魔法為什麼在這里無法使用，在陰間也無法使用，但是之前靈魂穿越的時候忽然又可以使用了，這讓他不理解。
而這分岔路就像是活的一樣……樓活了他相信，可是路也活了……除非這是……
“這不是現實。”楊少川對幾人突然說，“我們可能在某種……幻覺里。”
“幻覺？”甦簡愣了愣，他忽然發現自己自曝地早了。
“那怎麼辦？”陽凡問道，“小川你有什麼辦法嗎？”
“小川？”甦簡疑惑地看著他。
“咳咳……每個人都有一些秘密。”楊少川說著吸一口氣︰“這次我們還是選中間那條路。”
“臥槽，你瘋了？”甦簡瞪大眼楮，“剛才那里站著的……還是讓我出去解決吧”
“剛才有沒有听到，那小孩的歌詞說‘中間藏著真人間’，”楊少川解釋道，“而且左右兩邊明顯更可怕。”
雖然他不怕那些東西，但不怕歸不怕，解決不了就會很困擾。
沒有更好的選擇，甦簡和陽凡只能同意。于是陽凡換擋，緩緩駛入中間那條路。
隨著他們前進，迷霧的道路中間，那個小女孩再次轉過身來，車內的幾人看著她的樣貌也都倒吸一口氣，原本露出獠牙咧著嘴的臉上，忽然擠出一條縫隙，從中露出一只充血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車內的幾人。
宋茗已經不再流淚，她蜷縮在甦簡的的眼楮直勾勾盯著那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似乎也在流淚，可是裂開的縫隙中流出來的又像是血水。
陽凡則是看著小女孩的模樣緩緩正在變化，仿佛變成了她自己的臉，面目猙獰地朝她笑。
“別看！繼續開！”楊少川伸手搭在陽凡的肩膀上喊道。
陽凡頓時被驚醒緊握方向盤，強迫自己目視前方。道路似乎沒有盡頭，兩旁的路燈不斷向後掠去。車內的溫度突然驟降，擋風玻璃上結了一層薄霜。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忽然間霧氣蒙蒙，汽車也在此刻停了下來，陽凡回頭望去，身後什麼都沒有，白茫茫的一片，而他們前面則站立著[不耳听]的身影。
“有兩個消息想听哪個？”楊少川淡淡地說著，沒人回答，于是他繼續說，“好消息是我們出來了。”
“壞消息是沒油了，大概要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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