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受驚四散而逃,獸潮也不攻自破,漫天的惡魔殘渣榨干最後一絲力量後化作飛灰,冰霜滿天飄,夾帶些許硝煙氣息。
但超凡者們無暇顧及戰場,內心所想盡是水晶城,待那突兀出現的無形威壓消散後,顧不得收拾殘局,迅速回歸水晶城,站在滄桑的城牆上,目之所及皆為尸體!
數以十萬計的尸體密集鋪在城市每一處角落,無論是郊區還是城區,無論是屋頂還是街道,盡數被尸體所覆蓋,沒有一滴血流出,無論是超凡者還是凡人,一視同仁化作尚存余溫的尸體,臉容永遠定格在死亡前一刻,仿佛只是沉沉睡過去。
“不!!為什麼會這樣……”
一名冒險者打扮的中年人無力跪下,大睜的滄桑眼楮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茫然,他離開結界庇護闖入獸潮戰斗,不就是為了減輕獸潮對結界的沖擊,保護自己地下七層的女兒嗎?
可到頭來自己沒戰死,要保護的人卻死于不明不白的攻擊中,那他拼盡全力所做的一切還有意義嗎?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
為什麼要把災難帶到自己身邊?
不滿!
怨念!
憤怒!
仇恨!
瘋狂!
對冰神堡皇室不作為的不滿!對多霍彌家族的怨念!對襲城獸潮的仇恨!對自身弱小的憤怒!對敵人復仇的瘋狂!
強烈的負面情緒從他胸腔奔涌流出,淡淡紅霧散發,繚繞在他體外,一片片血色細密鱗片從皮膚上擠出,無盡的腥甜味彌漫,凡是接觸到的超凡者皆雙目通紅,腦海中一遍遍回憶起在水晶城中那並不算完美卻如此溫馨的過往。
眼前尸骸遍野,腦中溫馨相交,那一張張凝固的臉容逐漸扭曲,變成多霍彌戰士那丑陋張狂的幽藍面具,又好像渾身冒出細密黑毛和鱗片,化作魔獸張牙舞爪咆哮!
“是他們的錯……”
“殺了他們……”
“真是丑陋的面目……”
“殺光魔獸!!魔獸!殺光!”
淡淡血霧自上百個位點彌散,迅速擴散到整座地上城區,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骨骼響聲此起彼伏,長劍被血霧浸染,化作血腥的獠牙長劍,法杖腐朽,在手背長出不斷轉動的眼球,尖牙自法袍與鎧甲上長出,長舌舔舐,告訴他們應當與敵人戰斗!
“有什麼事稍後再做,情況不太對勁,快走!”
赫麗達突然出現抱著洛的菲婭身後,冷冰冰的聲音罕見透露著幾分焦急和恐懼,小手一揮,《永恆聖經》翻開,一道白光卷起所有人,而後迅速逃往城外。
詭異血霧彌散,逐漸淹沒水晶城方圓百里,有心神堅毅之人在悲傷中察覺不對勁,狠心逆流魔力鎮壓胸腔涌出的血霧,慌忙飛離水晶城。
“啊——”
一聲短促的慘叫轉眼沉沒紅霧中,比他稍快一步的超凡者駭然目睹那人被紅霧瞬間融化,仿佛原本人畜無害的紅霧終于識別出他並非同類,開始展露猙獰獠牙!
“轟!!!”
極高空突然爆發極端扭曲的空間波紋,一具無頭尸體突兀出現,自由落地十數分鐘後悄然砸入紅霧中。
“嘩啦~嘩啦~”
詭譎的海浪聲響起,紅霧好似在緩緩律動,範圍迅速擴張五倍,邊緣隱隱有血色浪花翻涌,若有若無的怪笑和喊殺聲飄蕩,有還未逃遠的魔獸忍不住轉頭探究一番,轉瞬間連一根毛都不剩。
……
無數肉眼難見的血色觸須瘋狂扭動、拉長、融合,深可見肺腑的猙獰傷口迅速痊愈,丟失的頭蓋骨被肉筋取代,而後一團紅霧緩緩凝聚為缺失的左眼。
“我,我成功了?”
“對的,你成功了,溫德爾城主,你成功斬殺兩名來犯強敵,現在去統領你的部下,為偉大的存在們征戰四方吧!”
“征戰?”
縫合頭顱清明的右眼閃過一抹不解,但很快就露出恍然之色,“是了,唯有征戰,方可保護水晶城,保護帝國的百姓!”
他朝面前面目之人微微行禮,血色長劍收回腰際劍鞘,正欲降下身形,突然想到了什麼,僵硬轉過頭開口問道︰
“對了,還不知道你們是誰呢?”
皮膚閃爍紫色紋路的英俊青年人優雅笑笑,單手負背鞠躬回禮︰“同為偉大的代言人,稱呼我為達米安即可。”
他伸手示意另一名笑容憨厚的赤紅壯漢,“這位是你的好戰友,亡墳,以後還需多多交流。”
僵硬點點頭,“溫德爾”迅速落下高空,那里有他的親人族人,也有熱烈歡迎他的居民們,就是貝厲和馬諾副城主好像不在,那兩個家伙去哪了,回頭一定要好好敲詐兩瓶好酒……
……
安靜的高空坐著兩個“人”,肌膚赤色,渾身繚繞濃郁煞氣紅霧的亡墳滿臉不爽盯著面前鏤空的紫紋人形。
“本大爺就說好像一直有眼楮在看,原來是你這瘋子,骸骨,你信不信本大爺一斧頭劈了你的垃圾藏品!”
達米安慢條斯理清理符文魔偶並不存在的指甲縫,對亡墳的威脅毫不在意,“戰爭,一切以偉大們的計劃為首,永恆冰神第二根釘子已經被祓除,剩下的釘子就該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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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別用偉大的諭令壓老子!”
罵了一句,亡墳化作汪洋血海倒灌下方水晶城紅霧,他可還有一個目標沒找到呢,想到陰影那個垃圾做的事,他內心的煞氣就難以壓制。
“敢對老子的兄弟動手,陰影,你最好向偉大祈禱那個老東西不會暴斃!”
達米安起身俯視下方浩瀚紅霧海洋,沉默不語,九階到底不是尋常存在,哪怕身為高等惡魔,他們要以八階實力逆伐九階也不會如此輕松,更何談轉化為“戰爭統領”了。
不過,現在的艾格尼薩帝國可是他們的天下,天時地利人和,他們盡皆佔據!
“算計的惡魔之子,智慧大君的代言人,安克赫納斯奈,期待我們的繼續合作。”
誰也不知道達米安所說的合作指向何意,符文魔偶緩緩消散,重新融入封鎖結界內,結界頂端的紫紋眼眸也同時合上,一切隱沒,除了沉淪在紅霧中的水晶城。
……
“哈!”
洛猛然起身大口大口喘氣,夢中她被古怪的觸手緊緊束縛,一身魔力無法釋放,連神力也難以調動,只能眼睜睜看著澤尼亞、莫里亞蒂、菲婭、艾諾等相熟之人一個個死去。
“對了!澤尼亞!”
感受到那份強烈的思念,虛空鑽出一只可愛的小妖精,金綠色的秀發被扎成兩條麻花辮,頭頂花環繁雜精美,額正中位置瓖嵌一枚童話風的金色五角星,一出現便撲到洛臉蛋上,欣喜蹭蹭她鼻尖。
“洛!醒了醒了!睡睡睡!”
感受著真實的觸感,洛內心不由一松,伸出手捧起小不點,“不睡了不睡了,沒事就好。”
“沒事!沒事!艾諾!艾諾!藍色的,唔——紅色的!”
“嗯?嗯?!”
洛連忙掀開不知誰蓋的被子,帶著澤尼亞匆匆下床,她猛然想起來,昏倒前艾諾好像一動不動趴在地上,難道……
她不敢深想,如果真的是那樣,她一定會懊悔終生的!
連鞋子也來不及穿,洛飛到門口,剛要開門,房門卻先一步打開,剎不住車的洛一頭砸穿普通的木質房門撞到一個柔軟的懷抱里,冷冰冰的。
“啊!”
對方忍不住發出一聲好听的驚呼,洛連忙後退兩步,“抱歉!你沒事吧?”
定楮一看,卻發現對方居然是赫麗達!
“赫麗達祭司?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被一只洛創到胸脯的赫麗達面容依舊冷冰冰的,清冷開口道︰“此為我祖地,為何不能出現?”
感知擴散,洛才發現自己正位于一處荒廢小城內,昔日繁華街道破爛不堪,到處可聞魔獸殘留的狂暴氣息,而她目前所在的一棟莊園還算保存完整,還有不少殘缺結界在運轉。
而通過感知,洛也很快發現不遠處另一間房間的菲婭和艾諾,連忙對赫麗達道歉一句︰“抱歉!是我魯莽了,現在我有急事,稍後再細談!”
說罷繞開赫麗達的嬌軀迅速離去。
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赫麗達冷冰冰的臉色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羞赧,目光下意識落到自己鼓鼓的胸上。
明明本體那麼嬌小,撞上來的力道卻那麼大,而且這種地方能隨意撞嗎,無禮之徒!
洛的出現很快引起菲婭的注意,神色一喜,連忙從艾諾身邊起身,恭敬鞠躬道︰“主人,您醒啦!!”
點點頭,洛將注意力放在安然躺在床上的艾諾,在感知中,這名有些調皮和沖動的暗夜精靈妹妹已然氣息全無,生機泯滅,然而雙方契約還存在若隱若現的聯系,讓洛一時間無法判斷艾諾到底是否真的隕落了。
“我昏迷多久了?”
“回主人的話,已經過去三天了。”
菲婭老實回答,而後忍不住開口詢問︰“主人,艾諾她真的沒辦法了嗎?”
她不願意相信陪伴自己三百多年的妹妹就這麼失去性命,說好了要相依為伴,一起服侍主人,明明當初陷入夢境的困境都挺過來了,怎麼能止步于此呢!
洛感受得到菲婭漸漸劇烈起來的情緒波動,升高身體摸摸她腦袋安撫,“契約還沒斷,一定還有轉機,我先檢查檢查,你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我。”
【勘破】啟動,艾諾的信息出現在洛視野里,一覽無余,讓她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既然還有信息,那就說明艾諾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去。
【切斯諾夫•艾諾】
超凡五階金、木、黑暗)
弓箭手暗夜弓箭手)
契約者︰拉格朗•德爾•洛
可以完美隱藏自己的氣息和蹤跡,擅長超遠距離狙擊敵人,與生命之樹日夜接觸,暗夜精靈一族的黑暗氣息基本被洗滌干淨,轉為純粹的生命氣息。
身懷高濃度暗夜精靈血脈,對精靈一族的技能擁有極強適應能力與學習能力。
身負生命女神詛咒,受某位影響,詛咒解除,不會再被森林敵視,但仍為森林所不喜。
……
注1︰暗夜精靈血脈,與精靈血脈相似,但天生被森林所排斥,需要生命之樹氣息維持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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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花之妖精的祝福︰獲得花草的偏愛)
注3︰生命體質,擁有比普通精靈更旺盛的生命力,釋放精靈技能可獲得加持)
……
注9︰靈魂破碎,生機泯滅)
注10︰心靈深陷煞氣,意識沉淪)
評價︰一位暗夜精靈睡美人,等待她的王子親吻她,也可能並非王子)
調動靈魂之力,腦海中傳來絲絲痛楚,讓洛眉頭微蹙,不過這些事之後再說,靈魂之力化作大網沒入艾諾身體,細細檢查內部情況。
如【勘破】里的信息,艾諾體內空蕩蕩的,魔力和生機盡數消散,整個軀體宛如一具尸體,然而逆流而上進入破碎的靈魂之海數百遍細致搜查後,洛驀然察覺有一點微弱的紅光在閃爍,有淡淡凶煞氣息散發,而隱約的契約聯系正指向那點紅光之中!
那煞氣既是殘缺靈魂的棺木,卻也是其庇護所!
沒有這一縷煞氣保護,艾諾破碎的靈魂早已消散無影無蹤!
而且在上面,洛隱約感到來自自身的熟悉氣息,那是紅洛的氣息!
收回靈魂之力,腦殼中的痛楚愈加強烈,以往靈魂之力消耗過大便會出現的清涼氣息卻毫無動靜,仿佛耗盡了力量般,洛捂住腦袋對緊張等待的菲婭開口︰
“她被紅洛保住了,但情況很危急,我,我先……不,你去找小亞蒂,我稍後再來。”
“主人,您真的沒事嗎?”
“沒事,只是有點消耗過大了,別耽擱事情!”
揮手將她和艾諾送進遺跡空間,洛忍不住蹲在地上,腦殼好像流干的河床,每一次調動靈魂之力都感覺像是堅硬的棍子硬擠進干巴巴的通道里,沒有絲毫潤滑的舒適可言!
不過這種情況在澤尼亞灑落大量花粉後緩和了不少,待痛感褪去,洛坐在艾諾躺過的床上,開始檢查自身情況。
她依稀記得自己因為澤尼亞而情緒失控,進而導致神力暴動、意識不清,神力是雙刃劍,用得好便是利器,用不好可能會由于強大的神性而導致自我被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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