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老警察胡安站在了警局門口,從警局的位置觀察小鎮上的其他位置,雖然因為暴雨的原因,能見度非常低,胡安看不見鎮上的人具體都在什麼位置,不過大概是小鎮街道位置的地方,有不少亮光。不停在變換方向的那些亮光,應該是拉里和手下警員們的強光手電,或是消防局的便攜式探照燈。沿著一個方向前進或後退的那些,範圍較大,比較明顯的光亮,應該是消防局的救援車,或者一些小鎮居民的皮卡車之類的。
由于暴雨的關系,小鎮的街道上已經開始大量的積水,雖然對行走已經造成了困難,不過像是消防車那種底盤高,排氣系統高的車輛還是能夠正常行駛的小鎮的居民不少,得有幾千人,不過鎮上消防局和警局的人加起來也就三十個左右,所以疏散的工作還是比較費力的,估計要很長時間才能結束。
小鎮的電力還沒恢復,據胡安估計,可能電廠的設備移動,並不是唯一給電力帶來問題的原因,可能真的有電線桿被閃電擊倒了,參與救援的人們應該也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按照這種情況來考慮的話,疏散的時間可能就要更長了,畢竟他們需要繞開那些倒塌的電線桿,防止因為進入有破損電線的積水區域而導致觸電。
關上警局的門,老警察胡安並沒有立刻脫掉身上的雨衣,而是先把腰間的手槍拿了出來,然後立刻看向了阿登納的位置,為了能夠時刻確保他的位置,胡安故意在警長辦公室里點了幾根蠟燭。這樣就算電力一直不恢復,只要他一進入警局一層,就能夠看到阿登納的位置。
然而最讓他擔心的事情出現了,位于警局一層中央的警長辦公室中,蠟燭已經被熄滅,透過玻璃也看不到阿登納健壯的身體輪廓,他離開了警長辦公室。這讓胡安心里一涼。
“別看了,我在這。”
然而就在胡安打開手槍保險,準備貼著牆壁尋找阿登納的位置的時候,阿登納的聲音卻從他右側傳了出來,胡安立刻轉身,將手槍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時刻準備反擊,在他看來,阿登納或許是準備要逃走了。然而當他看到阿登納的狀態之後,胡安感到緊張萬分,但也十分疑惑。
阿登納雖然離開了中央的警長辦公室,不過他並沒有逃走,但他此刻的狀態對于胡安來說,也並不安全,他身上的手銬和腳鐐已經被打開,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上身的囚服也被脫了下來,掛在了旁邊的椅子靠背上,他自己則坐在一張桌子前,用一塊手帕擦拭著一把被拆開的,警用左輪手槍的零件,零件旁邊還有一個靠在杯子上的胸掛式手電筒,看樣子是從失物招領箱子里找到的。
而在他的面前,還有一個紙杯,紙杯的底部有一點剩下的咖啡,不過很渾濁,他的嘴里叼著一根看起來剛點燃的香煙,看來紙杯應該是被他當作了煙灰缸。在旁邊有個被整齊撕開的空煙盒,上面整齊的碼著六顆手槍子彈,應該是屬于那把被他拆開擦拭的警用左輪手槍。
文員女孩麥迪遜,正僵硬的坐在桌子對面,估計那把被拆開的警用左輪,應該就是她的,她看上去有些害怕,但不嚴重。她的雙手平放在桌子上,掌心朝上,左手上有個小物件,借助手電的光亮一看,那是能夠打開囚犯手銬和腳鐐的專用鑰匙,右手上則是四五支香煙,應該是那個被整齊撕開的煙盒里拿出來的。
胡安始終用槍對準了阿登納的腦袋,並且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來到了阿登納的側後方,胡安的經驗很豐富,如果阿登納突然暴起,那麼他如果是在阿登納的正後方,就有可能被猛力推出的椅子卡在牆上,但在這個側後方的位置,阿登納想要攻擊到他,就必須要大幅度的轉動身體,胡安和阿登納的距離剛好,既不會因為距離太遠而導致打不準,也不會因為距離過近給阿登納奪槍的機會。
“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然後重新把手銬和腳鐐帶上。麥迪遜,慢慢後退,離開那張桌子!”
“我。。我不行。。桌子下面。。。。”
胡安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慢慢的伏低身子,看見了桌子下麥迪遜的腿部上方,有一條細線,細線連接在什麼東西上,那個東西位于桌子底部的死角位置,胡安保持站姿根本看不到。但他不能蹲下,這樣就會給阿登納沖過來奪槍的機會,于是胡安重新站了起來。
“你想要做什麼?你知道我不可能讓你逃跑。”
“我也並不打算逃跑,就比如你把這兩把鑰匙偷偷塞給了西蒙,我也沒有聲張一樣,哦對了,西蒙已經逃走了,就在那兩個菜鳥把路上的動物尸體挪開的時候。這兩把鑰匙還是他交給我的。”
“什。。?”
“你想裝就裝吧,西蒙看上去人不錯,我對于你的做法沒什麼意見。”
“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放輕松,我不會逃跑,更不會動手,如果我想動手的話,之前有的是機會,畢竟你們這些人的注意力也太松散了,你和那個。。。拉里?還能說是年齡大了警惕性下降了,其他這些年輕人可不應該。。。哦抱歉,麥迪遜小姐,你和他們不一樣,畢竟你是文員,日常也並不負責這些東西,對了,之前謝謝你的咖啡。”
就在這交流的短暫時間內,阿登納已經將拆開的警用左輪重新組裝完畢,最後檢查了一下彈巢。胡安穩住手臂,集中精神,只要阿登納敢把手伸向旁邊的子彈,他就立刻開槍。
“噠,噠,噠。。。”
不過就當阿登納真的把手伸向子彈的時候,胡安卻猶豫了,畢竟桌子下面那條細線連接的是什麼東西,他並不敢保證,雖然理論上,這麼短的時間內,阿登納不可能打得開警局的軍械庫,從里面拿出爆炸物來,但胡安不敢賭,因為一旦對方真的找到了爆炸物,那麼自己一開槍,雖然會干掉阿登納,但也可能因此引爆陷阱,害死麥迪遜。
整個警局一層,此時十分的安靜,阿登納裝填子彈的聲音,清楚的傳進了胡安和麥迪遜的耳朵里,很快,伴隨著彈巢歸位的聲音,六顆子彈全部被裝填完畢。然而阿登納接下來的行動,卻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給,雖然你是文員,但也要注意槍械的保養,畢竟當你真的需要使用它的時候,可不希望它出故障,對吧?”
阿登納將裝填完畢的左輪手槍,重新還給了麥迪遜,甚至是自己握著槍管,把握柄對著對方。
“鑰匙我就不需要了,不過這幾支煙就歸我了,哦對了,桌底被線連著的東西,只不過是一團被咖啡泡軟的紙,你可以起來了,麥迪遜小姐。”
阿登納將手伸向了桌底,把一團粘在桌子下的紙拿了上來,扔進了被當作煙灰缸的紙杯里,他還把上面的細線給麥迪遜看了看,讓她明白,自己剛才只不過是嚇唬她一下。
“你很勇敢,沒被嚇哭,也許比起文員來說,你應該也能夠勝任外勤工作。”
“麥迪遜,慢慢的把椅子向後移動,然後檢查一下桌子下面。”
“好!”
謹慎的挪開椅子,麥迪遜慢慢的蹲了下來,看了一眼桌子下面,下面的確什麼都沒有,地板上的某個位置還有一小攤水漬,看來阿登納並沒說謊。
“沒東西。”
“現在慢慢後退,到我這邊來。”
“你們其實沒必要那麼謹慎,我說了,如果我想要動手的話,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但我可不但打算听一個囚犯的話!”
“可你放走了西蒙,我並不認為你會是個被私人情感左右的人。這可不像是你的做法。”
“把手銬和腳鐐帶上!我不會再說第三次!”
“你就那麼自信,現在的局面是在你的掌控之下麼?你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雖然你的年紀比較大,但還沒到握一兩分鐘槍,就手抖得地步,而且還是把手槍,是胳膊上有舊傷?”
“這不關你的。。。”
“你現在站的這個位置,背後的地上有個咖啡機,能看出它本來並不應該放在那的,畢竟它的線已經被繃直了,只要我分散下你的注意力,你一後退,就會被咖啡機的線絆倒,一旦你的槍口改變了方向,我就能解決你,畢竟我們的距離可算不上遠。”
在听到阿登納的話之後,胡安立刻停下了腳步,想要側過頭看一眼,然而當他側過眼的時候,卻發現背後的地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咖啡機,最糟糕的是,他听見了急促的腳步聲。他立刻扣動扳機,然後再回頭,但他卻發現,扳機根本扣不動,槍自然也不會響。
當胡安轉過來的時候,阿登納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左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手槍,小拇指卡在了扳機的後面,這也是胡安沒法開槍的原因。胡安頓覺心里一涼,開不了槍,憑自己這把老骨頭,可制服不了面前這個身高兩米,鐵塔一樣的壯漢,至于自己身後的麥迪遜,雖然她已經把手槍舉了起來,但這種警用手槍的子彈可穿不透人體,阿登納完全可以把自己當成人肉護盾,頂著子彈干掉麥迪遜,更別提胡安自己也不是個瘦子。
阿登納立刻奪下了胡安的手槍,拿在了手里,相比于麥迪遜那把短管的警用左輪,胡安的這把1911還是要大上一些的,雖然對于阿登納的體型來說,還是小巧了一些,但起碼也比警用左輪強點。
阿登納在奪過胡安的手槍之後,並沒有攻擊兩人,也沒有挾持胡安,只是熟練的檢查了手槍。
“你看,胡安就是有經驗的人,他的槍很干淨,應該是經常維護,這樣才不會在必要的時刻掉鏈子。”
“把槍放下!不然我就要開槍了!”
“麥迪遜小姐,你是殺不掉我的,畢竟你槍的保險還是關著的呢。”
“ 噠。”
作為一名文員,麥迪遜對于槍支的熟悉程度,也僅僅是能夠打響,並不熟練,所以阿登納這麼一說,她自然就沒了底氣,立刻檢查了一下,然而就這麼低頭看了一秒,阿登納就已經打開保險,把槍口對準了麥迪遜。
“不好意思了麥迪遜小姐,看來你要先把槍放在我這一段時間了。不過你的確勇氣可嘉,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都想不起來用槍。”
“放她走,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文員。”
“抱歉胡安,我可不打算讓麥迪遜小姐出去,畢竟外面的暴雨可還沒停。。。不過如果你是想讓麥迪遜小姐去通知樓下的三名警員的話,隨你的便,不過如果他們上來的話,我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阿登納在和自己對話的時候,胡安並沒從他臉上看到病態的笑容,或者咬牙切齒的憎惡,他什麼表情都沒有,就像是在正常聊天一樣,也正是他這種動作,讓胡安明白,這種人不屑于說謊,就算樓下看守其他囚犯的警員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估計也不是這個家伙的對手,與其冒著他們犧牲的風險,不如先按照阿登納的要求做,看看他想要干些什麼。
“你想要干什麼?”
“我只是想聊聊,只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就可以把你們的手槍還給你們,不用把手舉起來,你看,我現在也把槍收起來了不是?”
“聊什麼?”
胡安警惕的看著阿登納,在對方的確關上保險,把1911插在後腰,將麥迪遜的左輪放在一邊後,他才放下剛才舉起的雙手。阿登納指了指兩人身後的椅子,示意他們坐在上面,自己則站在原地,雙手抱胸。
“我想聊聊關于新山市的問題,自從我們在監獄見面,你的表現就不太對勁,而且在自言自語的時候,你似乎把去新山市的這件事,和“上路”相提並論,我想知道具體的原因,當然你實在不想說也沒關系,不過我猜你故意放跑西蒙,應該和這件事有關。”
胡安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阿登納,這個家伙似乎沒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在所有人當中,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一點,哪怕是西蒙也是如此,但這個阿登納卻抓住了事情的重心。
就在僵持的這個時候,地下一層的牢房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砰!!”
很快,一聲槍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來下面的人不太安分,我們的對話可能需要推遲一點了。”
阿登納拿起兩把手槍,離開了胡安和麥迪遜,走向了通往地下一層牢房區的樓梯。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兩人面前。
“砰砰砰!!”
“砰砰!”
很快,不斷地槍聲就響了起來。
“該死!麥迪遜,你拿著電台去軍械室躲著!我下去看看!”
“可我沒有軍械室的鑰匙,只有警長和副警長有!要不然我也跟著你去吧!”
“你找地方躲好!”
胡安把麥迪遜留在了一層,自己立刻沖向了樓梯,準備前往牢房區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