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取東西”
奧利弗坐在特地回去取來的天穹赫拉上，車上放映出的全息投影地圖在他指尖旋轉放大。
羅格發來的坐標像被沙暴啃噬過似的，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色塊。
“這老娘們發定位的時候喝高了？”他戳著那片抖動的光斑，“就給個方圓五公里的範圍——那玩意兒是長了腿自己會跑嗎？”
車身突然劇烈顛簸，奧利弗猛打方向盤避開地面突起的，在沙暴中顯得十分隱蔽的石塊，車窗外，在天空映照下顯得猩紅的酸雨像血霧般拍打著防彈玻璃。
“羅格說得很清楚了，”卡爾手指敲擊著手機屏幕，每一次敲擊都伴隨著靜電雜音，“達科塔把貨藏在惡土的廢棄安全屋——但現在整個荒漠都在跳踢踏舞，沙塵暴我見多了，像是今天這種暴雨天，真的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惡土的環境我知道破壞很嚴重，但是這種也太離譜了吧。”
奧利弗的下頜線在儀表盤冷光中繃緊︰“天氣就是這樣的，你還是見少了，我們要說倒霉的話，那就是剛剛開車出城，就遭遇到這種事情，我希望這倒霉不要影響到藏東西的地方。”
這次跟卡爾和奧利弗一起來的韋蘭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也贊同得點了點頭︰“但願她挖得夠深，別被這場暴風雨影響到了。”
雨滴擊打車體的聲響突然密集如鼓點，“希望這樣吧，如果那屋子已經變成會飛的鐵棺材”奧利弗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雷電劈開天際，剎那間將車廂照得慘白，三人的輪廓在強光中僵住，直到三秒後炸開的雷聲將車窗震得嗡嗡作響。
“操！”奧利弗握緊了方向盤，“這雷要是再近點，咱們的義體都能當場表演交響樂。”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們說羅格是不是早知道——”
又一串雷電劃過，這次照亮了遠處山坡——成噸的泥漿正裹挾著建築殘骸奔涌而下。
“看來她不知道。”
卡爾幽幽得說著︰“如果她知道，應該給我們配艘氣墊船還有滑板，我們說不定可以試試沖浪，不過是泥石流的浪。”
說著這話，卡爾自己卻也跟著笑了笑︰“她要是真的能那麼神通廣大，能把惡土多變的天氣掌握，估計也不會用那種輕松的語氣就像是打發我們干點辛苦活一樣把我們派出來了，也就是說，這單純就是我們倒霉對嗎？”
奧利弗關閉所有電子設備，車廂頓時陷入僅剩雨刷器掙扎的黑暗。
“好消息是，”他的聲音在雨聲中異常清晰，“如果那屋子真被沖走了，我們至少能省下開門的功夫。”
“我現在倒是更加好奇，為什麼達科塔和羅格兩個人偏要一個把東西選藏在惡土一個地方，另外一個人也真的只是這麼去取，多動動送進城里不好嗎。”
卡爾突然攥緊了座椅扶手，後頸的汗毛像通了靜電般根根豎起，民間傳說總說人在遭雷擊前會有預感——此刻他全身的神經都在尖叫著驗證這個說法。
但科學證明，當人感知到危險的瞬間，雷電早已完成它的殺戮。
可達109V直流電壓能在0.1秒內貫穿人體，3000℃的高溫足以汽化沿途的血肉，真正幸運的是，此刻讓他心悸的，只是雷電余威帶來的電磁感應。
天穹赫拉的防雷系統在儀表盤上瘋狂閃爍警告，理論上，這輛改造後的裝甲野獸能硬接一發雷擊——代價可能是車載系統半數報廢，而他們三個則會表皮焦香的爆炸頭人士，卡爾甚至能想象電流穿過義體時，金屬部件在皮下爆出火花的慘狀。
死估計是不會死，但是發型估計是很難恢復了。
在卡爾的心中閃過這種余韻中的輕松想法時.
“轟——！“
一道藍白色電蟒撕開他們右側的沙丘，爆鳴聲震得防彈玻璃出現蛛網狀裂紋，在視網膜殘留的灼燒影像里，數百米外有座被劈開的鐵皮屋正冒著青煙，扭曲的鋼梁像被解剖的肋骨般刺向天空。
韋蘭的義眼突然切換到熱成像模式︰“按照泥石流後的環境推算，那地方可能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去一個剛剛被雷劈了的地方嗎，那還真有意思！”
奧利弗猛踩剎車，輪胎在流沙中劃出焦痕。
“從概率學上來說，同一個地方遭雷劈的次數應該不會有兩次”
卡爾說著，回憶著自己以前听說過的事情︰“但是我听說過一名護林員曾經被雷劈過七次，雷電不喜歡同樣的事物，但是好像總喜歡多眷顧眷顧同樣的人。”
“這事我倒是听說過。”
韋蘭展現出了他和憨厚外表不太符合的學識︰“第四次劈中他時，這哥們正躲在輛破卡車里，結果觸發了法拉第籠效應。”
韋蘭的聲線平穩得像在朗讀軍用說明書，他粗壯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就像是在展示著經典案例︰“羅伊沙利文，出生于1912，于19421976年里遭遇了七次雷擊。”
奧利弗突然猛打方向盤避開一道地裂︰“所以我們現在該期待多劈幾次？”他瞥了眼側面還在冒煙的鐵皮屋，“畢竟按這個理論”
“我得補充一下科普。”
卡爾說著︰“羅伊沙利文，最後因為受不了自己經常被雷劈，而被其他人害怕被連累所以遠離他的生活，在1983年開槍自殺，享年71歲，听聞他死後墓碑也被雷電照顧，又劈了幾次。”
“合著七次只是開始啊，死了都不放過，這雷電也太小氣了，追著來。”
奧利弗有點無語，但是他手上的動作還是很從心的，本來想著靠近房屋的車輛瞬間調轉，向著遠方行駛而去︰“大不了我們等會過.”
在奧利弗說話到一半的時候，又一道雷電劈在兩百米外，照亮了他突然僵住的面部肌肉。
在慘白的雷光中，車廂里安靜得只剩雨刷器的呻吟。
“不會真的有雷電這麼小氣吧。”
奧利弗有點不太自信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