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朝陽的話讓張建東哭笑不得,原來在對方心里,他連一個十五歲的半大小孩也打不過。
而那邊,劉朝陽已經開始布置作戰計劃了。
“待會我哥回來,你就裝小混混,最好囂張一點,我哥最見不得別人比他囂張,一定會打你。”
張建東出言打斷︰“等等,你竟然想讓我挨打,那我可不答應。”
劉朝陽急了,說道︰“你都答應我了,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我答應你什麼了?”
“你答應我幫我教訓我哥,現在又想反悔!”
“對啊,我答應你的是教訓你哥,並不是被你哥教訓。”張建東笑道︰
“總之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挨打是不可能的。”
听張建東說這話,劉朝陽小心翼翼地問道︰“哥,你不會是想直接動手吧?”
“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劉朝陽激動地說道︰“我哥他打架可厲害了,你要直接動手被打得更慘,還不如按照我的方法來呢。”
張建東微微一笑,說道︰“小陽,你可能不知道,我號稱打遍大院無敵手。
你哥這樣的,就是多十個一起上也不夠我一個人打的。”
“切,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口氣這麼大,敢不敢出來練練?”
門外傳來換聲期男孩特有的青澀嗓音,一個上身穿著皮夾克,下身穿著工人褲,臉上滿是桀驁不馴的男孩走了進來。
劉朝陽立刻站起來,畏畏縮縮小聲叫了聲哥。
看來這就是劉抗美了。
從對方的打扮來看,單純中透著一絲睿智,正經中又夾雜一絲叛逆,這個時代的問題青年,一眼開門!
張建東觀察劉抗美的時候,劉抗美也在看著他。
在劉抗美眼中,這個在他妹妹面前吹牛的男人,一看就不像個好人,而且穿得一身土氣,整個一大傻冒。
“走吧,出去練練?”心里已經決定了要好好教訓一頓張建東,劉抗美的語氣很囂張︰
“不會是怕了吧?我還以為你有多本事,敢說這種大話,不會是在吹牛吧?”
張建東好心提醒道︰“你確定,王姨還在廚房呢。”
“少來這套,今天就是我爸在這,這頓打你也挨定了!有種的就跟我出來!”
劉抗美嘴上說得好听,實際上對王主任還是有些忌憚的,幾句狠話表情是夠了,但是刻意壓制的音量讓他的威懾力直線下降。
听得張建東一樂,不理瘋狂眨眼的劉朝陽,跟著出去了。
一出門劉抗美瞬間支楞起來,走路也換了個走法。
怎麼形容呢?站著絕不抬頭,彎腰從不低頭,張牙舞爪的樣子跟螃蟹沒什麼兩樣。
跟幾十年後的小混混十分相似,感情這會兒就有了根腳。
劉抗美挑選的戰場是家附近的一處小胡同,背陰處沒什麼人,看他熟悉的樣子,應該是沒少來這。
“說吧,你想比什麼?”
“比什麼你說了算。”
一听這話劉抗美瞬間火冒三丈,他最討厭別人比他還能裝,特別是張建東這種,裝得比他還自然。
“行,算你有種。今天我媽在家,弄得你身上有傷也不合適,咱就比這個!”
劉抗美慷慨激昂地說完,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舉在空中。
“彈弓?”
“對,就是彈弓!”劉抗美從牆根搬來幾個酒瓶子,說道︰“就拿這個當靶子,十米之外,看誰打得準!”
劉抗美手上的彈弓顯然是身經百戰,當作弓架的樹杈上隱隱有火燎過的痕跡,弓筋用的是自行車氣門芯,來回綁了兩股。
看到彈弓張建東頗感懷念,因為他打獵的開端就是彈弓。
小時候他的彈弓打得特別準,什麼小鳥小兔子之類,十米開外指哪打哪。
這也是他被一位老獵人看中,傳授打獵技藝的主要原因。
只不過真正打獵的時候,彈弓的威力太小,稍微大點的獵物就不行了。
自從有了弓弩和獵槍之後,張建東就再也沒用過彈弓。
劉抗美的彈弓,做法講究,氣門芯都是用的全新的,一看就不是小孩子能做出來的。
張建東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這彈弓不錯,誰給你做的?”
“你管得著麼?少廢話,誰先來?”
“我先來吧。”
張建東接過彈弓,光滑的弓架讓他瞬間找回熟悉的感覺。
而劉抗美先是在胡同盡頭擺好酒瓶子,之後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石子,小心地數了十個出來。
“一人十發,多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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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石子都是劉抗美精心挑選的彈藥,形狀大小都十分合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難找了,這點家當都是攢了好幾年。
不過在張建東看來,這些石子用來當彈丸還是差了點。
彈弓精度不高是天生的缺陷,弓筋的質量,弓手的發力方式,彈丸的光滑程度都會影響精準度。
天然的石頭很少有標準的球形,這些石子也是挑選近似形狀之後,打磨而成的。
打近距離目標還湊活,稍微遠點就會發飄。
要說彈弓最合適的彈丸還是形制固定的鋼珠,不過不用想,劉抗美是沒這個能耐了。
“你這彈丸不行,可以用泥滾了小球,燒硬,比這些破石頭好用多了。”
劉抗美聞言一驚,這種方法教他彈弓的人也告訴他過,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地方和工具,他一直沒能付諸實踐。
沒想到張建東也知道,難道這家伙是個高手?
胡思亂想間,張建東已經拉滿弓筋,射出一發。
劉抗美連忙看去,卻發現幾個酒瓶子安然無恙,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我還以為你多牛呢,原來是個樣子貨啊,這麼大的目標你都打不中?”
啪——
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響起,劉抗美的笑聲瞬間堵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張建東沒有任何遲疑,不斷地拉弓,射擊,弓筋拉到最滿的同時,持弓手也配合著做出擊發動作,加強彈丸的初速度。
實際上這些技巧完全沒用上,僅僅十米的距離,憑借弓筋本身的彈力就可以輕松達到。
不過找回熟悉感覺的張建東,這些習慣性動作也同時回來。
在劉抗美眼中,他手里綿軟無力的彈弓,讓張建東打得威力巨大。類似的情景,他只在師父身上看到過。
連續九次拉弓,連續九聲脆響。
當作靶子的酒瓶只剩下一只,其余全部化作碎片。
這一切只用了不到半分鐘,那種極度自信帶來的流暢性和精準度,讓劉抗美看得目瞪口呆。
這種速度和精準度,就是師父也沒有這份功力吧。
“有段時間沒練,有點生疏了。”張建東看著剩下的酒瓶,似乎有些惋惜︰
“這回不小心留了破綻,恐怕是要輸給你了。”
劉抗美臉色漲得通紅。
十發中了九發,可以說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張建東這種語氣,分明是在戲弄他。
實際上張建東就是這麼想的。
既然已經決定要跟劉抗美過過招,能一勞永逸當然最好。
從劉抗美的姿勢和瘦得跟麻桿似的胳膊,便不難看著這家伙彈弓功夫絕對不到家。
別說十發全中,能中五法,就算是不錯了。
十米的距離,听起來很短,但對于沒有經過正式訓練的普通人來說,還是很有挑戰性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自個兒有多大本事劉抗美明白得很,就算是超常發揮也不可能全中。
難道就這麼認輸?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就被劉抗美否決。
在師父這樣的高人面前伏低做小可以,但是張建東這樣的不行!
劉抗美絞盡腦汁尋找著破局的方法,他看見只剩下一個的酒瓶子,突然有了想法。
“張建東是吧,現在酒瓶子不夠了,只剩下兩個,咱們得換個比法,比膽量!”劉抗美趾高氣揚地說道︰
“這回還是酒瓶子當靶子,但是這靶子得拿在手上,只要打中酒瓶子的同時不傷人,就算贏。
怎麼樣,敢不敢比?”
“行,就這麼辦。”
看著張建東面無表情的模樣,劉抗美的心中便是一陣舒爽。
彈弓打得好又怎麼樣,出來混是要靠腦子的。
把瓶子拿手上,十米外當靶子,心理壓力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雖然彈弓打出來的彈丸不致命,可打在身上疼是一定的,要是一個沒弄好打到眼楮落下殘疾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張建東估計心里已經怕得直打鼓了,在這硬撐著呢。
待會他故意磨蹭著點,再換個凶惡點的表情,張建東肯定堅持不住出丑,這樣一來還是他贏。
想到這,劉抗美一把奪過彈弓,說道︰“這次讓我先來!”
張建東笑了笑,順從地走過去拿起酒瓶子,平舉在身側。
劉抗美打的什麼主意,張建東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不得不說這小子還是有點心機的,換個普通人是肯定堅持不下去的。
可以設想一下,被一把槍指著,對方隨時有可能射擊,這樣的痛苦是非常劇烈的。
要是來得干脆,眼楮一閉也就過去了,可就怕對方這挪一點那挪一點,磨磨唧唧的,一直處于折磨之中。
要不然,多少英雄好漢都有句名言︰給個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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