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迎娶
玉京
時維熙平元年五月,玉京城的石榴花灼灼如火,朱雀大道兩旁的槐蔭里翻涌著蟬鳴,人來人往,繁華似錦。
曹飛熊捋須望著天邊卷積的雲絮,青銅獸首香爐里騰起的瑞腦香,也壓不住婚書的檀香,那是三日前太後親筆所書的&34;天作之合&34;。
&34;鄭先生,雁可穩妥?&34;
曹飛熊轉向正襟危坐的耄耋大儒。
鄭中澤拍了拍手,隨從抱來檀木籠,里面兩只玄色大雁正引頸長鳴,羽翎間凝著晨露未曦。
老人撫須笑道︰&34;魏公請看,此雁雙目赤紅如絳珠,乃北冥候鳥,最能應和&39;順時守信&39;之兆。&34;
曹飛熊欣喜道︰“有勞鄭先生了。”
翌日,禁城九重闈闥次第洞開,納彩使的蟠龍旌節拂過漢白玉階上凝結的夜露。
當鄭中澤將雁書呈予尚宮時,淮陽閣的琉璃瓦上忽有日光迸裂,照得公主生辰帖上的紫毫小楷明滅不定。
太後倚在十二連環牡丹紋屏風後,听女官念道︰&34;淮陽公主姬嬋,永和十二年三月初三子時三刻誕于未央宮……&34;
&34;問名之禮成。&34;
鄭中澤長揖而退,袖中卻藏起另一道讖緯。
昨夜觀星台急報&34;熒惑守心&34;,主婚事有變,然太後手書&34;吉&34;字的諭旨已快馬傳至欽天監。
曹飛熊望著老儒背影,忽覺這六禮與其說是婚儀,倒更像兩股勢力在禮教皮囊下的暗斗。
及至納征之期,曹家送來的玄 禮器在朱雀門堆成小山,九十九匹西域血緞裁成的玄衣,在日光下泛著絢爛的光,南海鮫綃制成的 帛,輕若煙霞刀槍不入。
更奇的是那成對雪鹿皮,渾然天成,世間少有。
太後撫著鹿皮上的冰裂紋,忽然想起昔日的自己。
那時,姬康也是如此隆重的迎娶了她。
可是如今,已經物是人非。
她揮退禮官,獨留淮陽公主在偏殿。
姬嬋正對著銅鏡試簪,鴉青鬢邊斜插的累絲金鳳突然墜地,碎玉濺了滿裙,眼神中盡是傷感。
太後蕭韻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家的嬋兒要嫁人了。”
欽天監選定婚期那日,鄭中澤夜觀紫微垣,見文昌星旁忽現妖星,其光赤紅如血。
他正要記錄,忽聞外面傳來甲葉輕響。
曹鯤帶著一隊甲士來到鄭府,對著鄭中澤道︰&34;這段時日先生辛苦了,這隊甲士就留在先生身邊,日夜護衛先生的安全。&34;
鄭中澤感激道︰“謝魏王體恤。”
鄭中澤是當世大儒,但在仕途上郁郁不得志,故而攀附曹鯤,希望能在朝堂有所作為,如今他與曹家相交莫逆,更是成了媒人,擔任了欽天監主官,位高權重,可謂是得償所願。
不過,不想看到曹鯤與皇室聯姻的人太多了。
他這個媒人數次遭遇刺殺。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攪了大好的喜事,曹鯤特意選了一隊身經百戰的精銳甲士,全天候的貼身保護鄭中澤。
婚期那天,玉京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在黃昏時分,曹鯤帶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將淮陽公主接回王府。
淮陽公主蒙著九翟冠的珠簾被風掀起一角,瞥見曹鯤的蟒袍上金線繡的雲紋,仿佛看到了交纏的鎖鏈。
魏王府內,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綢高掛,金線繡成的“稲V弊衷諮艄庀螞陟諫 浴 br />
曹飛熊身著華麗的服飾,頭戴金冠,眉宇間透露出喜氣。
如今曹鯤貴為魏王,又迎娶了大乾的公主,這是何等的揚眉吐氣。
他站在王府大門前,目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遠處,鼓樂齊鳴,馬蹄聲碎,一列浩浩蕩蕩的車隊緩緩駛來,最前方是一輛裝飾得如同宮殿般的馬車,車簾低垂,隱約可見車內坐著一位身著華服的佳人。
車隊停在王府前,曹鯤下面迎接,姬嬋緩緩走下馬車,她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美。
她身著大紅色的嫁衣,頭戴七尾鳳冠,每一步都走得端莊而優雅。
曹鯤輕輕地握住姬嬋的手,在眾人的簇擁下步入王府。
王府內早已布置得如同仙境一般,花香四溢,彩蝶飛舞。
他們沿著紅毯一路前行,兩旁是文武官員和賓客,他們紛紛躬身行禮,祝福聲此起彼伏。
來到了王府的正廳,這里早已擺好了宴席,賓客們紛紛入座。
姬高和皇後親自到場,他們坐在主位上,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
隨著一聲高亢的“吉時已到”,婚禮正式開始。
司儀高聲宣讀著婚禮的儀式和流程,每一個步驟都充滿了莊重和神聖。
姬嬋與曹鯤在司儀的引導下,完成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禮畢,賓客們紛紛舉杯祝賀。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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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位身著青衫的老者站起身來,他乃是當朝的名士,名叫孟景。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今日魏王與淮陽公主大喜之日,老夫特來獻上一首賀詩。”
說著,他揮毫潑墨,寫下了一首氣勢磅礡的賀詩。
詩中既有對新人白首到老的祝願,也有對大乾王朝繁榮昌盛的期許。
賓客們紛紛鼓掌叫好,姬高也是點頭稱贊。
夜幕降臨,王府內燈火通明,賓客們逐漸散去。
紅燭高照,鸞帳低垂。魏王府的喜房內,淮陽公主姬嬋端坐榻前,一襲大紅嫁衣襯得她膚若凝脂,鬢間九翟冠垂下的珠簾輕晃,映著跳動的燭火,在她眉間投下細碎的光影。
“吱呀——”
門扉輕啟,曹鯤大步而入,身披玄端禮服,腰間佩玉叮咚,眉宇間卻帶著幾分期待,見公主垂首不語,拱手長揖︰“夫人,孤來遲了。”
姬嬋抬眸,眸中秋水盈盈︰“妾候君久矣。”
雲珠率領一隊侍女,捧著髹金漆的銅鼎魚貫而入,鼎中熱氣蒸騰,太牢之肉香氣彌漫。
“請王上、夫人行同牢禮。”
曹鯤與姬嬋對坐幾案兩側,案上鼎中盛著豕肉,配以黍稷、菹醢。
曹鯤先以玉勺舀起一勺黍稷,高舉過眉︰“敬天地祖宗,願與夫人同甘共苦。”
說罷將黍稷送入姬嬋碗中。
姬嬋亦舀起一勺,眼波流轉︰“願君心似我心,白首不相離。”
兩人共食一鼎之肉,倒也是有模有樣。
雲珠呈上兩只合巹杯,杯體以紅絲相連,內盛苦酒。
曹鯤接過一杯,凝視姬嬋︰“此酒雖苦,然與卿共飲,甘之如飴。”
姬嬋優雅舉杯︰“君若磐石,妾如蒲葦,磐石無轉移,蒲葦韌如絲。”
兩人臂膀交纏,一飲而盡,苦酒入喉,沁入心脾。
雲珠等人退下,房中僅剩紅燭高燒。
曹鯤輕撫姬嬋鬢邊紅纓,那纓帶自她及笄時便系于發間,如今已成許婚之信物。
“此纓系你青絲五載,今當解之。”
曹鯤指尖微顫,解下紅纓時帶落幾縷烏發。
他忽然抽出身側匕首,割斷自己一束頭發,與姬嬋的秀發並置掌中。
姬嬋驚呼︰“君何至此?”
曹鯤目光灼熱︰“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孤之發與卿之發,當如這紅纓,永世相纏。”
言罷以纓帶將兩人發絲細細結起,裝入錦囊,貼身而藏。
兩人對于這場婚姻,皆是心知肚明,這場婚姻並非出于兩情相悅,而是政治博弈的工具。
但是六禮已成,那便是結發夫妻。
更漏聲聲,燭淚垂垂,曹鯤執起姬嬋素手,指尖撫過她掌中紅痕︰“從今往後,你就是孤的夫人了。”
姬嬋柔聲道︰“君若不負,妾定相隨。”
窗外,一輪滿月正懸天際,清輝灑滿雕窗。
那紅燭爆了個燈花,將兩人相依的身影投在牆上,恍若並蒂蓮花,纏綿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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