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居民眾多,在眾人喊殺的激勵下,士兵們更加勇猛。這正是冷兵器時期戰爭的激勵機制,雖代價慘重,許多百姓因此死在城樓上,但確實發揮了作用。
戰斗持續數日後,契丹起義軍和完顏亮的留守軍意識到繼續如此作戰,破城概率不會增加,遂決定合並一處,利用兵力優勢展開車輪戰,拖垮城內守軍,最終破城。
同時,契丹起義軍首領移剌窩斡祭出契丹人慣用的破城絕招,——授權士兵一旦破城,可屠城三日,所搶財物盡歸己有,包括女人,哪怕對方是皇後。
在此激勵下,契丹人攻擊力大增。兩軍合並後采取車輪戰,戰斗激烈程度驟升。夜以繼日的進攻使得工匠無法及時修復缺口,缺口逐漸增多,緊急修補用的球形鐵絲網告罄,混凝土結構也來不及實施。
最關鍵的是,趙桓早已下令,須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進行修復,故戰爭中大宋工匠不會上城樓修補城牆,導致被投石機砸破的城牆越來越多。而城樓經過幾天激戰,最初被征召上城的男女老幼大多戰死,後續上城者的體力已難以支撐。
城上剩下的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和殘疾人,防守力量因此大幅削弱,戰斗的慘烈程度成倍增加。
幾天下來,城樓上躺了三萬多具尸體,其中大部分是城里被送上城樓當炮灰的百姓。到後來,剩下的百姓死活不肯上場,寧可被殺。
也有些人上了城後便躲在城牆後面,無所作為,這並非個別現象,而是普遍存在,導致上城防守的百姓對防守的激勵作用大幅降低。
完顏雍焦急萬分,在敵人連番進攻之下,他已經數日未眠,擔心在睡夢中成為俘虜。
他曾硬著頭皮上城樓,試圖鼓舞士氣,卻差點被石頭砸中,連滾帶爬地逃下城樓,再也不敢上去。這讓他深刻意識到城樓上的危險,城池愈發難以守住,而援兵尚未到來,能否請到援兵,誰也無法確定,只能拼命堅持。
就在眼看防線即將崩潰之際,烏林答氏前來找完顏雍,她說道︰“陛下,我們把皇城的守衛、宦官和部分宮女都派上城牆吧,臣妾願意親自上城鼓勵大家防守。”
完顏雍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皇宮的守衛、宦官、宮女都上城了,那朕怎麼辦?萬一城里的亂民借機攻進皇宮,那可就全完了。”
烏林答氏沉聲說道︰“陛下,現在咱們只有一個選擇,要麼死在叛軍手里,要麼冒險一搏守住城池。
當然,可能會有城里的亂民沖擊皇宮,但我們只能賭一把,賭那些有膽量進攻皇宮的人都已經死在城樓上了,沒有人有能力再進攻皇宮。我們可以組織皇宮里的女子保衛皇宮,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手段。”
完顏雍思索再三,覺得皇後所言有理,反正城池守不住,一旦失守,自己也將成為俘虜。
至于皇城的守衛和太監都派上城牆,是否會引來城里的不法之徒趁機攻入皇宮搶劫殺戮,已顧不得許多,只能孤注一擲。就賭那些有能力進攻皇宮的人,之前已被抓到城樓上防守或留在城樓,城中應無此等能人。
完顏雍一咬牙,說道︰“就按你說的辦。”
皇宮守衛上陣,太監雖然閹割了,但畢竟是男性,但仍具備一定的體力,且人數眾多,所以也排上陣了。
此外,一些力氣較大的宮女也被派遣上陣,總計人數達上千人。這支隊伍無疑成為了一支生力軍。尤其是當城上的守軍得知皇宮守衛、太監及部分宮女都前來助陣時,軍心大振,這意味著皇帝已傾盡全力。
于是,人人爭先恐後,奮力殺敵,成功抵擋了叛軍兩天車輪戰的猛烈攻勢。在這兩天里,皇宮確實未遭進攻,正如烏林答氏所料,城內剩余的敵軍已無力也不敢再攻皇宮,有此能力者均已奔赴城樓。
然而,戰斗愈發嚴峻,敵軍輪番進攻,守軍無暇休息。由于人數有限,無法輪換,只能夜以繼日堅守,但人力終有極限,最終已顯疲態。
就在完顏雍感到大勢已去,準備收拾行囊,城破即逃之際,一名侍從急匆匆闖入,驚喜交加地跪地稟報︰“啟稟陛下,援軍到了。”
“你說什麼?”完顏雍又驚又喜,難以置信。
“援軍到了,是東京路轉運使張玄素率軍一萬已抵達。”
完顏雍聞言,心中一涼。他與張玄素不和,張玄素性格高傲,對完顏雍的趨炎附勢極為反感,常在皇帝完顏亮面前貶低完顏雍,認為他只會阿諛奉承,應被逐出朝廷。
然而,完顏亮卻因此對完顏雍放松了警惕,因為他不怕庸才和小人,最忌憚的是能威脅其皇權之人。若完顏雍只是個無能之輩,完顏亮自然放心。
此事自然傳至完顏雍耳中,導致兩人關系緊張。如今張玄素竟率兵來援,令完顏雍既感激又錯愕,心中疑惑︰這是否意味著張玄素有意歸順?但他只有一萬人,又能有何作為?
完顏雍迅速下令繼續探查情況。很快,消息再報︰契丹叛軍分出二萬人馬攻擊張玄素,但張玄素並未正面交鋒,而是且戰且退,成功吸引了敵軍遠離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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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二萬敵軍被牽制,攻城壓力驟減,城防得以穩固,完顏雍終于松了一口氣,對張玄素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他並不知道,張玄素原本無意歸順,但在接到完顏雍派人送來的聖旨,官職晉升且獲巨額軍費後,深感完顏雍大氣慷慨,未待其勤王已先予厚待,如此用人不疑的君王實屬難得。
而張玄素對完顏亮也已徹底失望,認為其凶殘好色,不知好歹,竟敢攻打大宋。
之前,他曾多次上書勸阻完顏亮,卻遭到完顏亮一頓痛罵,心灰意冷,再也不敢多言。
然而,他深知完顏亮此去凶多吉少,大宋不可能讓他安然無恙地歸來,多半會全軍覆沒。
如今,完顏雍篡奪了皇位,這或許是完顏亮的報應。但對于是否追隨完顏雍,張玄素心中頗為猶豫。然而,完顏雍直接送來錢財,並晉升了他的官職,使他下定決心。既然新皇如此器重,知遇之恩不可辜負,于是他毅然率領麾下一萬兵馬趕來勤王。
由于距離最近,他最先抵達戰場。盡管明知叛軍與完顏亮的留守軍隊合計已達十五萬之眾,而自己僅有一萬人馬,難以硬拼,但他仍決定采取運動戰,以牽制敵軍兵力。
果然,此舉吸引了兩萬敵軍撤出攻城戰場,為完顏雍減輕了壓力。此時正值關鍵時刻,若再晚一步,完顏雍恐怕會棄城而逃,那便毫無意義了。
援兵的到來,極大提升了完顏雍的信心,軍隊也重新煥發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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