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隨即又猛地捂住嘴，驚恐地四下張望，聲音壓得比罪少白還低，帶著劇烈的顫抖說道︰“暗閣！……暗閣雖然跋扈，但阿魁羅曾對先祖有承諾和誓言，他們難道敢違背天道意志直接屠了我們？……”
“哎！墨叔！承諾和誓言是不假，但……現在並不是他們親自下手啊！”
罪少白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然後又強調道︰“消息來源是我在海族親自打听到的，絕對可靠！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想辦法秘密見到族長擎鳳曦！告訴她︰‘罪城將有大難，滅頂之災就在眼前，早做準備，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而且我此來……也是專門為了此事。”
瘋子墨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枯瘦的手指死死摳進身下的稻草里，指節泛白。他看著罪少白，眼中掙扎劇烈。
自從上次受傷之後，由于沒有好的療傷藥，他的身體一直未曾恢復，已等同于半個廢人。因此，他有些自暴自棄，已經很久沒有為族中之事出力了。
現在罪少白的話，無疑是喚醒了瘋子墨多年以來沉寂的雄心。為了族人，為了光明殿，也為了罪城，不能再這樣苟活了，必須重新振作起來。
對！去找族長……
擎鳳曦！
告訴她這個消息。
只是那個高貴冷傲、威嚴如山，仙女般的女人？他一個裝瘋賣傻、苟且偷生的前執事，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過她了？
而就算見到了，又如何取信于她呢？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
“我……我……”
瘋子墨嘴唇哆嗦著，有些猶豫不決，那巨大的恐懼心理幾乎將他吞噬。
“想想當年殿主為了保護大家而犧牲，想想無數的先輩，為了族人不惜代價？想想這滿城的婦孺老幼和我們的家人！”
罪少白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耳膜，字字誅心。
“墨叔！你裝瘋賣傻，躲在這臭水溝里，真的能躲一輩子嗎？這滿城的血，你躲得掉嗎？”
最後一句，如同驚雷炸響在瘋子墨混亂的腦海！
他身體劇震，眼中那點屬于他“瘋子墨”特有的那股“瘋勁”猛地暴漲，壓過了恐懼與混沌。他死死咬著牙，牙齦滲出血絲，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片刻的死寂後，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竟有了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好！”
這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我……去試試！”然後猛地站了起來。
瘋子墨聲音盡管依舊沙啞，卻不再顫抖，反而帶著一種豁出去的狠勁。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破爛的衣裳，邋遢的樣子，一臉干笑道︰“我去準備準備，隨後就出發。……你在這里等我，半天的時間？”
罪少白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將一枚靈氣十足的靈符塞進了瘋子墨滿是污垢的手中︰“激活它，能保你一瞬氣息不泄。無論事成或遇險，我或許都能知道。”說罷，身影如同鬼魅般淡化，消失在房間濃重的陰影里。
昏暗的屋內，只剩下瘋子墨粗重的喘息和油燈燈芯燃燒時細微的“ 啪”聲。他輕攥著靈符，渾濁的眼楮死死盯著罪少白消失的方向，恐懼與決絕在臉上交織變幻。良久，他猛地將那枚靈符塞進了最貼身的內袋。然後抓起地上的空酒壇，狠狠砸向牆壁！
“啪嚓！”
刺耳的碎裂聲在寂靜的貧民窟響起，伴隨著他更加癲狂的、語無倫次的嘶吼和狂笑︰“酒！我的酒呢？！哈哈哈……好酒！好酒啊！都該死……都該死……”
癲狂的表演再次上演，只是這一次，那渾濁眼底深處，燃燒著一簇名為他“瘋子墨”的孤注一擲的火焰。他踉蹌著爬起，狀若瘋魔地沖出房子，消失在夜色深處污濁的小巷里，方向，隱隱地指向了穿城而過的小溪和族府。
……
族府之東！
瘋子墨在有些冰冷的溪水中泡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直到身上那股劣酒，混合著腐泥的酸餿味徹底清洗掉，他才扒著濕滑的石壁爬上河岸。
赤著腳，踩著冰冷的青石板，渾身上下一身輕松。
在隱蔽的角落里換了一身衣裳，簡單的打理了一下，他然後就一步一趔趄地，朝著燈火通明的族府西側門挪去。
那里正是運送雜役和垃圾的偏門，守衛相對松懈。而且也不易引起暗閣的注意。
“你是什麼人？”
守門的黑衣壯漢，長戟橫在胸前，厲聲呵斥道。
“執事，瘋子墨！”
瘋子墨咧開嘴，露出黃黑的牙齒，隨即摸索著內兜遞上了一塊令牌。
“瘋子墨？……你有什麼事？”
黑衣壯漢盯著他，仔細打量了一遍，總感覺眼前的人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似乎有些不敢確定。
“找總管大人，討些藥恢復傷勢？”
瘋子墨不慌不忙，反應得十分淡定，沉聲的道。
“你等一下？……我去問一下。”
黑衣壯漢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好拒絕，畢竟瘋子墨的身份在那里擺著呢！隨後吱嗚了一聲。
不一會兒，瘋子墨被另外一名黑衣衛士帶了進去。
“總管大人，好久不見！”
總管罪長天的書房，一道白衣人影站立在窗前，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威嚴的氣勢。瘋子墨拖著搖晃的身體，恭敬地向他抱了抱拳。
“咦！……瘋子墨,……你終于想通了?”
罪長天扭過頭，微微一笑。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好！好！……歡迎你回歸！我族就是缺你這樣的忠心之士，你的傷勢我們會慢慢的想辦法。”
然後他上前一步，高興的拍了拍瘋子墨的肩膀，就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友，突然見了面一樣。
“總管！我……此次來，也不全為了此事，還有重要的一點，想見見族長，……有要事稟報！”
瘋子墨心頭一暖，淡淡的道。
“族長？”
罪長天狹長的眼楮眯了起來，精光一閃而過。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作為族內的執事，瘋子墨是有權向族長單獨匯會工作的，雖然他已經脫離了族群一段時間，但其畢竟執事的身份還在。
“走！我帶你去。”
罪長天沉吟一刻，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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