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音手指夾著身份牌,語氣平淡,沒有一絲被戳穿身份後的驚慌,好像這張卡片從來都不存在似的。
“陸老既然知道,怎麼還敢和我單獨相處?”
老人搖搖頭“老爺子這把年紀了,什麼風浪沒見過。”
繆音笑笑,把身份牌放進了口袋里,烏黑的長發流淌著細膩的光澤,連同她琴弦般陰柔的嗓音響起,溫柔刀斬下“我並不覺得我身邊有什麼臥底,莫名其妙露了餡,怎麼想都是我們彭隊長的錯呢……哎呀呀,真是麻煩,干脆先一步解決掉算了。”
“殺戮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事已至此,你要把他殺了,老頭子我才是真的難辦。”
陸老並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四兩撥千斤的帶了過去,接著說道“既然不想讓人知道,就不該讓晁博延來告訴我這些,更不該找上彭泗。”
“這麼說來,你早知道彭泗和我的關系?”繆音挑著眉稍拋出下一個問題。
“彭泗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就算再厭惡康平,也不至于去挖了人家的眼楮。”
陸老沉默了一會,那好似寬慰又無奈的眼神看向門外,心疼著又有些自豪“我老了,但我還沒到無能的地步,他前腳殺了康平逃之夭夭,後腳業城實驗室就被毀了,這是你讓他做的事,能驅動這孩子做到這個地步的,恐怕就是冬艾小區的人命吧。”
繆音打了個響指“答對了,不得不說我們的彭大隊長確實是個好人,若非李康平是個畜生值得一死,我恐怕還叫不動他呢。”
“你的目的達成了,既滅了實驗室,又不著痕跡的進了夢城,那麼小姑娘,現在你該說說,你找我是想做什麼了吧?”陸老和藹的拋下一道驚雷,那雙蒼老的手揭開自冬艾小區之時繆音就布下的棋局,在中心處落下一枚白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繆音忽然低沉的笑起來,女人縴細的音色發出撕裂人心的瘋狂,鮮紅的指甲在燈光下像沁了血,她在沙發上笑的人仰馬翻。
她指尖擦干自己笑出來的淚水,大聲道“陸老呀陸老,我是真沒料到,此時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人會是你,早知道,我就該把一切都瞞的死死的,讓你徹夜難眠!”
“我一個快要退休的老人,本來也不該留著,要不是末世把年輕人們都變成了怪物,你今天啊,還真見不到我。”陸老不曾驚慌于對方的改變,只是淡定的又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他年紀大了,說幾句話就得潤潤嗓子了。
“我早就和康平說過,真要是什麼能預知未來的異能力者,她自己就會找上門來,他偏不信,一定要自己去找,結果送了命。”
光影重疊,他的桌上擺上一份打開的文件,上面赫然是冷家的大火和冷繆音的個人檔案,他最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嘴上叫著師父,行為卻不見尊重。
他要在夢城最困難的時候派出軍隊找尋那高危的預知者,為此來請求他的批準,慘白的嘴唇吐露著掩飾不住的野心和欲望,在被拒絕後陡然化作陰沉。
斗了好幾年,他們連對方的面目都要看不清了。
等陸老終于有機會好好看看他的面容時,那卻是一具頂著兩個血窟窿的尸體。
他的大徒弟了無聲息躺在冰冷瓷磚上,另一個小徒弟正因為殺了師哥而逃亡天涯,生死不明。
“我倒也不是偏要他的命不可,誰讓他自作聰明,都末世了,還把實驗室的最高權限設成虹膜認證,我懶得跑兩個地方,那自然只能讓彭隊長代勞了。”囂張的預知者攤著手,狀似無奈卻毫不掩自己的惡意。
“方便跟我這個老人家說說,為什麼要毀了那個實驗室嗎?”
“厭惡。”繆音理所當然的說道。
“一想到有這麼一群陰溝里的老鼠天天盯著我,就讓人十分的不愉快,真要是能研究什麼出來也就罷了,花那麼多人力物力到最後只剩下一場爆炸,簡直是浪費晶核,不如都給我。”
陸老眼底閃過一絲沉思,據他所知,實驗室最終並不是被爆炸所毀,並且成立時間不長,不至于到做不出成果這一步。
看來,這也在對方的預知範圍內。
“那冬艾小區,你又是干嘛去的呢?”
“找晶核。”繆音仰倒在沙發的靠背上,隨性而又懶散,“越是特殊的異能,就越需要更多的晶核,我所求,不過力量而已,至于彭泗?恰好路過的人罷了。”
“夢城可沒有那麼多無主的晶核,你又何必讓晁博延來提醒我,你要來呢?”
“這個啊……”
業城一別後,繆音便吩咐晁博延把冷繆音毀了實驗室的信息帶回夢城,一方面是以假亂真,把凌這個成功試驗品的存在給抹消掉,讓他們的視線中再也沒有她的存在,變做繆音的暗牌。
另一方面,一個只有高官們才有可能知道的實驗室突然被一個半路出家的異能力者摧毀,這也恰巧和冷家的大火以及生者囤貨的行為相對應,進一步證實了她是一個擁有預知能力的異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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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會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並推測出來的東西。
哪怕她是一個殺人如麻的、詭計多端的騙子,窮凶極惡的壞人。
真真假假,信息堆疊,引人入套,真實發生的事情永遠比一張嘴說出來的要更令人信服。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繆音徹底坐實了預知者的身份,憑借著不容小覷的異能力,平等的坐在了掌權者的面前。
在武器庫開啟之前,在她積累足夠的實力之前。
“自然是想找個能說得上話的聰明人,瞧,這不是讓我找到了嗎?”
陸老放下茶杯笑笑“那你找我又是因為什麼預言呢?”
“听說夢城城北的方向,青水河邊,有一座武器庫,那里儲藏著無數的槍械和坦克大炮,還有大量先進的武器設備,可惜它被意外封鎖,導致熱武器緊缺,而異能力者覺醒能力的原因尚未知曉,大部分的求生者依舊是普通人,基地沒有足夠的能保護自己的手段,而畸變種卻越來越強,到如今這個地步,你們的武器也快撐不住了吧。”
陸老並未質疑她一個外行人是怎麼知道那麼多關于武器庫的事,只是沉默了一會,說道
“槍械缺少是一方面,真正缺的,是制造的技術,武器庫封鎖的不只是那些坦克大炮,還有制造精密儀器的機床和技術圖,人類文明的瑰寶不是幾個月就可以造出來的,那些技術,才是最寶貴的,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打開武器庫。”
“帶上我,如何?”
“如果你只是需要熱武器,基地給得起,但我想,你應該不需要這些。”陸老手壓在拐杖上,壓聲道“小姑娘,有話便直說吧,對于這個武器庫,老頭子我心里有準備。”
“哪怕是猩紅災禍嗎?”
轟隆一聲雷響,巨大的雷聲激的桌上茶水震蕩,就連天花板上的白熾燈都因為短暫的停電而閃了閃,暴雨傾盆而下,雨滴打在屋頂發出 里啪啦的悶響,老人的面容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和藹,變得修羅一樣可怕。
面容姣好的女人咧開嘴,笑的肆意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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