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的營區就在山下。
其實這里也並不是所有的營區,只是旅部指揮機關和直屬連隊,大概一個營的兵力。其余的營連都散布在四周的山坳里。
幾十頂大型班用帳篷和偽裝網搭建的營區散落在一片相對平坦的山坳間空地上,周圍用臨時拉起的鐵絲網和堆放的沙袋簡單構成了防御工事。
一個用沙袋壘砌的機槍陣地扼守著主要通道口,旁邊站著兩個筆挺的哨兵,而營門里側的哨塔高四五米,上面還有一個機槍陣地。
營區邊緣的巡邏哨間隔時間很長,路線也幾乎固定。但劉東依然還是不敢從那里進入,鬼知道他們會在營區周邊設置什麼陷阱。
“大家過來”,劉東招呼著幾個換上迷彩服的學員低聲說道“我們正好四個人,一會我們就裝作巡邏隊的樣子走過去”。
“好”,幾個人點了點頭。
“天色黑,我們有口令,不到跟前對方肯定認不出來我們不是他們的人,你們幾個對付哨兵,我負責里面的哨塔”。劉東很快分配完任務,又仔細推敲了一下細節。
“出發”,四個人鑽出叢林,排成一列縱隊朝營區走去。
四人排成縱隊,踩著略顯松垮但節奏統一的步伐向前走去。鞋子故意踢起碎石,槍械與水壺踫撞發出規律的輕響——一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距離營門百米時,哨兵已注意到了他們,劉東將下巴抬得更高,用更慵懶的姿勢將繳獲的八一杠甩到肩後——這是老兵才有的松弛感。
“站住,口令!”沙袋工事後傳來喝問,兩個哨兵同時端起了槍。
劉東故意讓隊伍又前行十步才抬手止步,扯著略帶沙啞的嗓子喊道︰“子夜,回令”
“辰時!”哨兵下意識接令,槍口微微下垂,“哪個連的?巡邏隊換崗時間還沒到…...”
隊伍繼續前進,三十米、二十米…...劉
五米。哨兵終于察覺異常︰“等等。你們是——”
“動手!”
陳默等三人呼的抬起槍指著哨兵“按照演習規矩,你們已經陣亡了,請不要出聲”。
與此同時劉東像獵豹般竄出,不是奔向營門而是直撲哨塔木梯。
塔頂的機槍手正揉著惺忪睡眼往下張望,待他看清下方變故急忙去拉警報時,劉東已踩著交叉固定的圓木躍上平台。帶著泥土味的大手狠狠捂住對方口鼻,軍刺冰冷的鋒刃同時抵住喉結︰“別出聲,藍軍偵察兵。”
機槍手瞪圓的瞳孔里倒映著哨塔下營區的點點燈火,扳機上的手指緩緩松開。
“你們是那幫學員?”
“對”,劉東點了點頭,隨即松開了對方。
劉東松開手,朝機槍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方無奈地苦笑,自覺地退到哨塔角落坐下,雙手抱頭——這是演習中“陣亡”的標準姿勢。
塔下,陳默等人已經迅速將兩名哨兵“請”到沙袋工事後隱蔽處。一個學員利落地解下哨兵身上的對講機,另一個則警惕地注視著營區內部的動靜。
營門暫時被控制,但這僅僅是開始。哨塔高出地面四五米,從這里望下去,整個旅部營區的布局清晰可見。
三四十頂帳篷散落在平坦處,幾盞昏暗的照明燈在夜風中搖曳,主要通道上偶爾有手電光晃過——那是流動哨在活動。
劉東迅速打了個手勢。陳默會意,朝學員隊潛伏的地方學了兩聲鳥叫。
先是細微的 聲,接著一道道黑影從樹林邊緣快速移動而出。他們彎著腰,利用夜色掩護,迅速聚集到營門附近。
“報告,第一小組人全部到位。”
“第二小組到位。”
......
低低的匯報聲在劉東耳邊接連響起。不到五分鐘,全部剩下的十八多名學員已經成功滲透進營區門口。
學員們眼神中混合著緊張和興奮。他們自動分成幾個小隊,依托營門工事和帳篷陰影隱蔽身形,等待下一步指令。
劉東從哨塔輕輕躍下,落地時一個前滾消去聲音。他立即被幾個小組長圍在中間。
“情況並不復雜,”劉東壓低聲音,用樹枝在泥地上快速劃出營區布局,“指揮帳篷在中心位置,但有明暗雙哨。東南角是通訊帳篷,有發電機噪音,適合隱蔽接近。”
他抬頭掃視一圈年輕而堅毅的面孔︰“我們分成三隊。一隊由我帶隊直撲指揮帳篷。二隊負責控制通訊帳篷,切斷他們與外界聯系。三隊在這里建立阻擊陣地,萬一暴露,至少要頂住五分鐘。”
“明白”,眾人低低的說道。
“記住,”劉東的目光銳利如刀,“我們是“斬首行動”,快進快出,主打一個快字。目標就是他們的指揮部,其余的不要管。”
眾人點頭,迅速分成三隊。正在此時,營區內突然傳來一聲喝問︰“營門哨位,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聚集?”
一道手電光從五十米外的過道照過來,一個身影正朝營門走來,看樣子是個查哨的軍官。
所有學員瞬間僵住,紛紛縮進陰影里。
劉東與陳默交換一個眼神,兩人同時行動。劉東大大方方地迎著手電光走去,故意用不耐煩的口氣道︰“換崗交接慢了點,口令?”
“子夜,回令”
“辰時”,對方邊回令,對方邊回答邊用手電朝劉東臉上照來。
“換崗時間還沒到…...等等,你是哪個連的?”
就在手電光刺得劉東眯眼的瞬間,他已閃電般的撲了過去。
軍官顯然沒料到對方在口令完全正確的情況下會突然發難,驚愕之下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你——!”,握著電筒的手腕就被劉東鐵鉗般的手指死死扣住,猛地向下一拗。
“呃啊”軍官吃痛,悶哼一聲,手電筒脫手向下掉落。
但劉東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借著前沖的勢頭,身體如同緊繃的弓弦般彈起,另一只手臂曲起,手肘毫不留情地重重撞向對方的頸側——那是一個足以讓人瞬間窒息的脆弱部位。
“抱歉了,領導,”劉東湊近低語,“您已陣亡,請遵守規則保持安靜。”
軍官瞪大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群“敵人”,最終無奈點頭。陳默將他輕輕拖入哨塔陰影中。
虛驚一場,但提醒了所有人危險隨時可能降臨。
劉東轉身,果斷揮手。三支小隊如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沒入紅軍旅部營區的黑暗之中。
夜色更深,山風穿過營區,吹得偽裝網沙沙作響,恰到好處地掩蓋了這十幾個身影移動時微不可聞的聲響。
紅軍旅部指揮中心依然沉浸在寧靜的夜色中,對已經潛入心髒地帶的威脅渾然不覺。
營區的燈火稀疏,只有幾盞馬燈掛在帳篷邊上。山風持續低嘯,偽裝網呼啦呼啦的摩擦聲成了這片寂靜中最突出的背景音。
劉東、陳默等四人組成的“巡邏隊”正沿著營區主干道不緊不慢地走著。他們步伐整齊,軍帽壓低,肩章在昏暗月光下勉強能辨認出。
這都是他們從先前“干掉”的哨兵身上借來的。劉東走在最前,一只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沖鋒槍背帶上,另一只手偶爾抬起,指向某個方向,嘴里低聲說著什麼,儼然一副帶隊班長的模樣。
就在他們經過一排野戰帳篷時,一個黑影從帳篷後鑽了出來,一邊系著褲腰帶一邊打著哈欠——是個起夜的戰士。他眯著眼瞅了瞅這隊人,嘟囔了句︰“班長,這麼晚還轉呢?”
劉東腳步沒停,只是偏過頭,壓低聲音回了句︰“嗯,查得緊。趕緊回去睡你的。”
那戰士哦了一聲,睡眼惺忪地掀開帳篷簾子鑽了回去,絲毫沒有起疑。
與他們這隊“明晃晃”的偽裝並行的是,另外十余個黑影已化整為零,如同水滴滲入沙地,無聲無息地融入了營區的角落。
李健帶領的第二小組,幾人呈三角隊形,利用車輛陰影和器材堆的掩護,快速貼近了指揮中心側翼的通信樞紐帳篷。
而劉東他們幾個人也快接近了指揮部前面的位置。
指揮中心帳篷孤零零地矗立在營區腹地的一片空地上,周圍刻意清理出了一片視野開闊的緩沖區域。
作為紅軍的大腦,它自認為處于最安全的層層保護之中,除了帳篷門口兩名持槍而立、顯得格外警惕的哨兵,周圍再看不到其他明崗暗哨。
——顯然,紅軍指揮層認為前沿的層層防線已足夠可靠,無需在心髒地帶布置更多不必要的警戒,以免徒增干擾。
現在這片空曠地帶成了此刻劉東他們最大的障礙。
劉東帶著陳默等三人,保持著巡邏隊的縱隊隊形,不緊不慢地踏入了空地的邊緣。他們的鞋底刻意放輕,但踩在略顯碎石的地面上,依舊發出了極其細微的沙沙聲。
距離帳篷門口還有二十多米,一道冷冽的喝問便劃破了夜色︰
“站住,口令。”
門口右側的哨兵猛地抬起了槍口,雖然並未平端,但那警惕的姿態和清晰的喝問已足以讓人心頭一緊。
而另外一人手中的手電光柱緊接著掃來,刺眼的光線瞬間籠罩了劉東四人的。
“子夜!”
劉東一邊回答,一邊繼續向前,身後的陳默三人也默契地保持著同樣的步速和節奏,仿佛這只是例行公事的對答。
“回令”
劉東在拉近到十幾米距離時,毫不遲疑地反問,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理所當然的催促。
“辰……”,哨兵的第二個字還沒有說出來,猛然間旁邊空地上一個黑影坐起來,“班長,我要上廁所”。
劉東一愣,瞬間就已經听出了是上官朋的聲音,沒想到他竟然被俘躺在這。
上官朋在那裝尸體躺了整整十二個小時,其間除了上廁所水米未進,也不怨王旅長不待見他,實在是他自己非得往這條道上走。
他一下就听出對面巡邏隊回答口令的是劉東的聲音,沒想到這小子膽大包天真的來端對方的指揮部了。
他躺著的位置離哨兵不遠,完全可以突然暴起控制住一個哨兵,他也相信劉東的反應速度一定會同時制服另外一個。
可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死人”,如果一動就壞了規矩。
想到這,他喊哨兵想要上廁所,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這樣算是做了一個小小的弊。
就在哨兵听到上官朋出聲轉頭的剎那,劉東動了。
他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身體猛地向前一傾,不再是走,而是撲。那幾米的距離在他爆發性的速度下瞬間歸零。
手電光因為他極快的移動和驟然拉近的距離,一下子失去了焦點,只晃眼地照亮了他胸前的沖鋒槍和疾馳而來的模糊身影。
“呃?!”哨兵的驚愕只化作一個短促的音節。
劉東左手疾如閃電,一把攥住了對方抬起的電筒前端,猛地向下一壓的同時向內一扭,“ 嚓”一聲脆響,燈罩玻璃碎裂,光線驟然熄滅。
幾乎在同一時間,陳默也動了,他的速度沒有劉東快,但也足也在另一個哨兵發出警報時撲了過來。
帳篷簾子似乎微微動了一下,里面隱約傳來交談聲和電台的靜電噪音,對門外這短暫而激烈的交鋒毫無察覺。
但陳默對上的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在他撲到眼前的瞬間,保險已打開,橫起槍托朝他砸來,並槍口朝天“�ずX目 艘磺埂 br />
劉東沒有絲毫猶豫,一記手刀將自己面前的哨兵砍暈,沒有去管撕打在一起的陳默兩人,而是一把扯開了指揮中心的帳篷門簾,另外兩名學員也緊隨其後。
听到槍聲,帳篷內,幾名紅軍的校官和參謀愕然抬頭,伸手剛要去摸槍,劉東已閃電般的沖了進來。
他抬起了手中還帶著體溫的沖鋒槍,槍口指向帳篷頂棚扣動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清脆而充滿壓迫感的槍聲打破了指揮中心內原有的寧靜。
“各位首長,抱歉打擾,你們陣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