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就這樣尷尬地停住了，嬰婪詢問傀妒，傀妒詢問我，而我，卻因為腦中的破碎片段而發起了愣。
嬰婪的目光隨著傀妒偏過的頭緩慢地移向了我，似乎十分不耐。
傀妒清了清喉嚨，伸手在我手背一捏，我猛地回過神，卻無端地打了個激靈，抬眸看著傀妒，滿眼是驚恐。
傀妒也被我的眼神嚇了一瞬，但是他反應迅速，馬上又捏了捏我的手背，“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沒，沒事。”
傀妒回頭看了嬰婪一眼，後者低頭把弄著大拇指的翠綠翡翠扳指，整個人的氣質矜貴又優雅。
傀妒直視著我的眼楮，像是耐心的幼兒園老師，“喜歡那顆珠子嗎？”
我听著他的話，轉頭看向阿承手中木盒中的那顆珠子。
幾秒鐘後，鬼使神差的，我又隨著內心想法，轉眸看了阿承身後的叢凝。
沒想到叢凝也正在看我，不是抬著頭光明正大地看，而是半低著頭，偷偷摸摸地看。
他緊皺著眉，目光似有深意，只是我不明白。
短暫的對視過後，我又看回傀妒，發現他正在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
我咽了口唾沫，彎起嘴角，“喜歡。”
傀妒立刻也笑了，興高采烈地轉頭朝嬰婪大聲回復，“大哥，喜歡。”
嬰婪轉眸一瞥，抬手示意阿承將木盒收下。
叢凝一臉諂媚地對嬰婪拱手行禮，“啟稟尊上，除了嗜元珠，臣下還帶了其他寶物供尊上和妒王爺把玩。”
嬰婪又是隨意地一抬手，隨後站起身，看著有些疲累地仰了仰頭，
“本尊累了，要去歇息，阿承，你在這陪著阿妒他們挑選。”
說完，他朝著內殿後方的一處隱形門走去，走到門口便有侍從開門引進，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後。
他離開的瞬間，內殿中的壓迫感隨之消失，我也松了一口氣，然後就听到傀妒在一旁低聲問我，
“姐姐，還要不要挑選？”
我其實也有些累了，而且很想盡快離開嬰婪的掌控範圍，但是莫名的，我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又看了叢凝一眼。
叢凝沒有任何異常，還保持著鞠躬拱手的姿勢，只是角度已經變換到面對著傀妒。
我吸了一口氣，看著前方，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要。”
傀妒點了點頭，轉身拿茶，沒有看叢凝，“去將你帶的寶物呈上來吧。”
“是，妒王爺。”
叢凝恭敬地退下，阿承將木盒端放在我們之間的高桌後側，然後靜靜地站在傀妒身旁守衛。
內殿之外起了一陣響動，好似有很大的陣仗，聲音嘈雜了幾秒鐘，隨即又恢復安靜。
我舔了舔嘴唇，不安加劇，讓我不自覺轉頭去看傀妒。
他正在專心飲茶，茶水微燙，他將表面浮葉吹開，眼眸低垂，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
我按耐著內心的躁動，手指收緊，將裙子握皺。
與此同時，叢凝又出現在門口，沒有貿然進來，而是鞠躬行了個禮，
“回稟妒王爺，寶物到。”
傀妒放下茶杯，對著阿承點了點頭。
阿承會意，對著叢凝招呼道，“進來吧。”
這次是一個大木箱，叢凝帶了兩個小廝各抬一邊，跟在他身後進了內殿。
一切正常，我因為心中莫名的情緒而心不在焉，隨意瞟了一眼走進內殿的三人。
只這一眼，我便愣住了。
進來的三人呈三角形隊形排列，本來是很和諧的，但是身後的小廝之一長得很高，導致兩人手中的箱子一高一低傾斜著，十分別扭。
傀妒看我在看他們，也轉頭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的同時，叢凝帶著人跪了下來，“妒王爺，您請看。”
說著，他往旁邊挪動，伸手將他身後木箱展露在我們面前。
後方一位小廝順勢將木箱打開，木箱之內琳瑯滿目擺放著各類精美寶物，光彩奪目。
我瞄了一眼，並不是很感興趣，剛要跟傀妒說想回去，就與之前那個高個子小廝對視了。
他真的不似一個簡單的小廝，五官深邃立體，氣質超然，最特別的，是那雙眼楮。
他的眼楮，比箱內最明亮的寶石還要亮，深藍色的眼眸如同星辰大海。
而這顆星這片海，名叫“悲傷”。
悲傷？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許是他微皺的眉，緊抿的唇，讓我錯以為從他眼眸中流露出的感情是悲傷。
他的情緒像潮水一般浸濕我的心，我甚至感同身受一般感覺到了一種無力的悲傷，深刻且猛烈。
傀妒的目光掃過木箱內的寶物，轉頭握住我的手，笑眼彎彎，“姐姐，有喜歡的嗎？”
我回過神，感覺到手背傳來傀妒的體溫，不知為何想要將手抽回。
強忍住心中沖動，我略勉強地扯動嘴角笑了下，“讓叢城主介紹一下吧。”
叢凝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立刻點頭，“是。”
傀妒見我感興趣，也坐正身體仔細去听。
叢凝逐一作出介紹，說得十分細致，但是我根本沒心思去听，滿眼都是那個小廝。
因為傀妒也在，所以我們都不能太過于明目張膽地盯著彼此看，但我實在對他心生好奇。
除了他超凡脫俗的氣質，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我總覺得自己與他似曾相識。
不是那種在路上擦肩而過的偶遇，而是彼此經歷過風風雨雨生生死死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相識相知相愛相守。
但如果是這樣，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他呢？
也許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陌生，那個人也同樣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就在這時，叢凝似是提醒一般，吩咐他從木箱中取出了一根瓖嵌著奶白珍珠的金釵。
“這個……”，我深呼吸著，突然出聲打斷了叢凝的介紹，“我想近距離看看。”
我的要求提的出其不意，在場幾人都愣了愣，隨後不等傀妒說話，我就抬手指著那個小廝，
“你，把金釵拿過來給我仔細看看。”
“是”，那小廝答應著，他的聲音也低沉得悅耳。
他深深低著頭，將金釵端在雙掌之中，起身朝我走來。
就在他即將走到我面前，我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時候，傀妒突然出了聲，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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