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懸停在半空,身側出現一個聲音,平靜之中帶著隱隱的擔憂,“主人,奐脊來晚了。”
原來是奐脊察覺到我正面臨危險出現在這里,此刻我和她便處于她為我護住我而形成的一方結界之中。
我後怕之中帶著一絲慶幸和感動,“你怎麼來了,小雲呢?”
“小雲一切無恙”,奐脊順從地回答了我的問題,然後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們都在等你回家。”
胡鄰用靈力將肆焰擋住,然後飛到我們面前,“阿訴,你沒事吧?”
我搖頭,同時眸光一緊——薄從懷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胡鄰身後。
奐脊的出現讓他的果斷中出現了一絲猶豫和疑惑,他的雙手掌心各有一簇跳動的肆焰,但是停住並沒有急于再次發動攻擊。
胡鄰看到我神色驟變,也猜到了身後有異,護住我轉過身,他與薄從懷面對面。
頭頂的悶雷不斷,襯著薄從懷的語氣更加冰冷,“胡鄰,你應該知道訴訴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你這個玩笑開大了。”
胡鄰直切要害,“玄珩,我們是來救你的。”
“救我?我有什麼可救?”
我急忙在胡鄰身後開口,“阿懷,現在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是你的夢。”
薄從懷帶著侵略性的目光越過胡鄰射向我,我咽了口唾沫繼續說,
“你已經昏迷很久了,再不從夢中醒過來,你的身體會出問題的。”
薄從懷冷笑一下,“我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胡鄰看薄從懷總算還能听進話,稍稍向側邊撤了撤,給我露出了一塊能與薄從懷面對面的距離,
“嚴格來說,這是你的心境,你被自己困在心境里了。”
薄從懷的眼底流轉著懷疑,他眨了眨眼楮,“你們以假亂真做得倒是挺真,借口太幼稚。”
胡鄰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人怎麼講不通道理?”
我舔了舔嘴唇,直直看向薄從懷的雙眸,“听香之處,吾心所在。”
薄從懷很明顯地愣住,身上的戾氣和殺氣猛然收回,“听香之處,吾心所在……”
我朝著他伸出手,“阿懷,你記得這句話嗎?”
薄從懷的眼楮看著一處,“訴訴……”
“你記得,你第一次帶我來你的心境,你和我說了什麼嗎?”
我慢慢靠近他,“你說,這是你內心最深處的地方,你說,因為我,這里開滿了花。”
薄從懷周身的肆焰漸漸消失,表情十分懵懂,像個初次接觸世界的孩童,無辜,可憐,無助。
“在這里,你向我表白了你的心意,你告訴我你的真身是什麼,那是我第一次了解你。”
我的手摸上他的面頰,“阿懷,你記得嗎?”
薄從懷像是大夢初醒一般,抬眸對上我的雙眼,“訴訴……”
他的手掌貼上我的臉,已經帶了溫暖的溫度。
我的眼淚滴落在他手背,“阿懷,你不能再待在這里了,你要回到現實里,我在等你回家。”
另一只手也貼上我的面頰,薄從懷雙眼發紅,卻充滿著喜悅,“訴訴,真的是你,你沒事。”
我對著他露出笑容,卻感覺身體越來越無力,腦海中突然響起虞晚的聲音,“玉訴,時間到了,你要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突然抓住薄從懷的衣襟,十分鄭重地看著他,“阿懷,我要走了,你記得,一定要醒過來,一定……”
話未說完,我的眼前慢慢變得模糊,然後從周圍蒙上一層黑紗,直到我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消失不見。
……
三人之中,最早醒過來的是胡鄰。
他被段緣啟安排在漾清殿的偏殿客房,睜開眼時,段緣啟剛離開。
他平躺在榻上,仰面看著頭頂的床帳,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雖然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參與者,但是因為他能夠听見沈玉訴的心聲,所以顯得並不像表面那樣置身之外。
相反,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沈玉訴的一切情感,包括她對薄從懷誠摯且無法撼動的,愛。
他沒有主動告知沈玉訴,甚至在她發出疑問時立刻否認了。
他是有私心的,因為他想多了解她一點,哪怕是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愛。
大名鼎鼎的九尾狐首領,卻像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偷窺者。
他很難評判自己這一行為,因為既覺得羞愧不齒,又上癮一般戒不掉。
如果她愛的是自己,該有多好......
他無數地這樣想,然後嫉妒,然後落寞,然後無所適從。
如果玄珩永遠都被困在心境之中醒不來,那他會不會,有一點機會,能夠走進她的心……
這個一轉念的想法讓他既興奮又恐懼,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想過通過傷害薄從懷來換取機會。
這不是君子的行為,但是為了沈玉訴,他或許願意成為一個陰暗的小人。
在薄從懷心境中的短短一天時間,像是上天賜予他的。
因為這個時候,真正陪著沈玉訴的,是他。
胡鄰嘆了聲氣——
夢醒了。
何止是薄從懷的夢醒了,更是他的夢醒了。
回到現實世界,他的身份只能是,沈玉訴口中的“好朋友”。
薄從懷醒的也比沈玉訴要早,雖然他意識迷失了幾日,但好在靈魂一直都在體內,傷害並不算很大。
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沈玉訴。
虞晚像是早就猜到他會這樣做一般,沈玉訴本來就躺在他身邊。
薄從懷的表情立刻松懈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慶幸和後怕。
多懸啊,他差一點就傷到沈玉訴了。
其實他有一點記不清在听香里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訴訴消失了,訴訴又出現了。
很混亂,但是現在,沈玉訴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虞晚坐在屋內,耳朵靈敏地動了動,轉頭去看榻上,然後站起身,“表哥,你醒了。”
薄從懷听到她的聲音,這才發覺原來屋內還有人,虛弱地支起身子,他看到段緣啟走了進來。
一一點頭,他問道,“阿啟,發生了什麼?”
段緣啟帶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近前,將事情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
薄從懷一邊听一邊點頭,同時心疼地撫摸著沈玉訴的發絲。
就在此時,沈玉訴緩緩睜開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