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一直一言不發的胡鄰突然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
我轉過頭看他,似乎在這一瞬間才恍然記起他還在這里,“為什麼不行?”
“這個辦法太冒險了,如果玄珩的夢里正在三界混戰,如果他忘記了你是誰,如果...”,胡鄰急促地呼吸著,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靈魂會被他傷害,輕則靈魂受損,重...重……”
他突然卡住,眼神飄忽,卻說不下去。
垂下眸,他躲過了我的目光,“總之,你不能冒這個險。”
我也收回目光,心里像是憋著一口氣,毫不認輸地反駁,“不,我不能看著薄從懷昏迷不醒而什麼都不做。”
胡鄰听到我的話,再次抬眸看向我,“肯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世界上的法術那麼多,為什麼偏偏就是這個什麼不靠譜的移魂術!”
他的語氣充滿了反駁,但是眼神卻帶著乞求。
虞晚眼看著我們兩人爭執不下,氣氛尷尬,清了清嗓子開口打圓場,對我勸說道,
“玉訴,這個方法也不一定有效,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為妙。”
“虞晚,我相信你的醫術,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如果你還有別的辦法,絕對不會將移魂術說出口的,對嗎?”
虞晚咬住嘴唇,沒有回答。
“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我也要嘗試過不行後再放棄,現在讓我什麼都不做就放棄,我做不到!”
我繼續說道,雖然目光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但是這句話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的。
“好”,胡鄰認命一般長嘆一口氣,像是妥協了什麼,“既然你想嘗試,那我便替你進入玄珩的夢境,把他找回來。”
我猛地轉頭抬頭看向他,語氣中帶上了不可置信,“你開什麼玩笑!”
胡鄰平靜地看著我,面上似乎還有一絲無奈。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從他的眼神和表情能看出他並沒有在開玩笑,所以我十分急切地繼續說,“不行。”
“為何不行?我是上神你是凡人,我通曉法術你手無寸鐵,我進去比你的勝算要大,起碼,我全身而退的機會更多。”
胡鄰目光中的堅定如同兩塊熾熱的烙鐵,灼燒著我。
他以理服人,我節節敗退,只能垂眸躲避他的目光,“不行不行,不行的……”
見我油鹽不進,胡鄰也有些焦急,“欽欽!”
此言一出,他自知說錯了話,語氣也隨之軟了下來,“你也說時間急迫,不要再做這樣無謂的爭論了。”
說罷,他直直看向虞晚,“這位姑娘,請問,移魂術的操作方法。”
虞晚與段緣啟對了目光,這才說道,
“其實方法也不難,只是需要一個能承載靈魂的中轉器皿,否則,靈魂脫離肉身,很大概率會不受控。”
胡鄰點了頭,“這簡單,找一株植物,我封住自己的七竅,靈魂脫離肉體後,暫時寄托在這株植物上即可。”
段緣啟適時開口,“怪我有眼不識泰山,公子您是……”
胡鄰瞟了我一眼,然後回答,“我是九尾狐一族的允軒上神。”
“允軒……”,段緣啟思考了一瞬,隨即站直行禮,“原來是來自南憂島的貴客,失禮了。”
胡鄰抬起手,“不必多禮。”
虞晚也站起身對著胡鄰行了個禮,
“恕我多問,為何允軒上神可以寄托在植物上,又需要何種植物呢?”
胡鄰點頭回禮,“九尾狐屬木,若七竅封閉,植物可以暫時替代肉身片刻。植物…最普通的蘭草即可。”
虞晚點頭表示了然,“原來如此,多謝允軒上神賜教解惑。”
不出片刻,段緣啟端進來一盆長勢良好的蘭草,翠綠的葉子挺拔地向上生長。
段緣啟將蘭草放在桌上,不必再多說什麼,胡鄰站起身便走了過去。
站在段緣啟身邊,胡鄰轉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對段緣啟說,
“我的靈魂離開肉身之後,勞煩你將這株蘭草搬到玄珩身邊。”
段緣啟鄭重地對著胡鄰一點頭,“好的。”
此時,我也緩緩地站起身,心中的計劃慢慢擴大,手不自覺地向上握住胸前的鳴訴玉。
所說作為靈魂轉移的器皿,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東西能比得上聚渾符。
就在胡鄰雙掌結印,紅光大作之時,我放輕腳步走向他。
片刻後,一個淡紅色的光團從胡鄰的頭頂慢慢升起。
那光團一閃一閃,似乎隨了心跳的節奏,又似乎隨了呼吸。
就在此時,我和段緣啟同時抬手,我手指之間夾著鳴訴玉,段緣啟雙掌之間捧著那盆蘭草。
從速度、身高、臂長各個外界因素來看,段緣啟都比我要快。
但是聚渾符對于靈魂,特別是本身就有靈力的上神的靈魂來說,具有獨特且近乎霸道的吸引力。
那團光團幾乎沒有停滯,飛越過蘭草,直直奔向我手中的鳴訴玉。
事情發生得很快,段緣啟和虞晚都沒有反應過來,雙雙神色驚詫地看著我。
吸引了胡鄰靈魂後的鳴訴玉微微發著燙,似乎是胡鄰在透過玉石向我宣泄著他的不滿。
而我合攏手指,握住鳴訴玉,一一回應了段緣啟和虞晚的目光。
舔了舔嘴唇,我開口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聲音有些啞,
“我不能讓胡鄰為了我和阿懷去冒險。”
虞晚走上前,挽住我的手臂,“玉訴,你做好決定了?”
我側過頭沖她笑了笑,“阿懷的命,只有我來救,這是我愛上他的使命。”
段緣啟放下蘭草,沖我十分鄭重地一點頭,“表嫂,我們也不便多說什麼勸你,一切當心。”
“好”,我答允著,心里雖然沒有底氣,但絕無退縮的想法,“我應該怎麼做?”
段緣啟走到我對面,“我會助你的靈魂脫殼,然後通過你手里的這個東西,將靈魂傳到表哥的肉身中。”
我對段緣啟點點頭,“麻煩了。”
這次是在我意識清醒的時候將靈魂與肉身分離,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先是肉體上的酸脹,然後是非常明顯的抽離感,隨後緊隨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我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之前,我听到虞晚急切的聲音,是擔憂也是囑托,
“玉訴,不要直接去他面前,讓他慢慢接受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