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從懷將我抱進車中後座,車里早就開了暖風,所以我當下便打了個舒服的激靈,長舒了一口氣。
薄從懷關上車門,從另一側上車,手中拿著一條毛巾和便攜式醫療箱。
攤開我的手掌,鮮血隨著撕裂的皮肉滲出,沾著泥沙和雨水的傷口十分駭人。
薄從懷一言不發,低著頭為我處理傷口。
沾著碘伏的棉球輕輕壓在傷口,一下一下地刺痛著我的末梢神經,我下意識將手向後縮,“嘶”地倒吸著涼氣。
薄從懷抬眸瞟了我一眼,然後放緩了手中動作,同時噘嘴向我的掌心傷口處吹氣。
他的柔情讓我立刻找到了撒嬌的空缺,哼哼唧唧著喊疼。
薄從懷消完毒又拿出一瓶藥粉倒在傷口處,緊接著用紗布將我的雙掌包好,動作十分嫻熟,仿佛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
處理好手掌的傷,他抬起頭看我,手伸向我的腿,“別的地方有沒有摔傷?”
我搖頭,“應該沒有。”
今天我穿了一條比較緊身的褲子,他沒有辦法將褲腿挽起檢查我是否還有其他傷口,放下手嘆了口氣,薄從懷終于正視了我,
“下次站在原地等我就好。”
我本來想伸手去摟他,卻看到自己兩個類似熊掌的手,只能將頭靠過去抵上他的胸口,“我想你了。”
薄從懷撫摸著我的頭發和後背,語氣稍顯無奈,“周舒之說你心情不好,現在呢,好些了嗎?”
我點頭,“見到你就好多了。”
薄從懷輕笑一聲,“餓不餓?”
我將頭從他懷中抬起,從下而上仰視他的面容,他的深邃眉眼在車內頂光的照射下在面頰形成一塊陰影,更加襯著他的雙眸如同遺失滄海的明珠。
沖他討好地一笑,“我想吃素湯面。”
薄從懷凝視我片刻,伸手在我鼻尖一勾,“好,我們回家吃素湯面。”
我點頭,就看他伸手勾起座椅一旁的毛巾,一邊給我仔細擦拭發絲上的水珠,一邊說,“先擦擦干,回家再好好給你收拾干淨。”
……
沈玉訴歪倒在後座,睡得很熟。
車內暖氣正足,熱得薄從懷有些待不住。
他是青龍族,自小生活在冰冷的深海,他的生活習性都讓他喜寒不喜熱。
但是沒辦法,車里還有一個受凍會感冒發燒的小女孩。
薄從懷將衣袖卷到臂彎處,長舒出一口氣。
一個紅綠燈的間隙,他偏過頭去看後面的沈玉訴,看到她舉著兩個小熊掌睡得打鼾,莫名其妙就勾起了唇角。
這時,手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薄從懷一邊緊張地看著沈玉訴是否被吵醒,一邊拿起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從懷”,周舒之溫文爾雅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不符合他性格的焦急,“找到玉訴了嗎?”
薄從懷皺起眉,將手機放到另一側耳朵,壓低聲音,“嗯,她在我身邊。”
周舒之在電話另一頭很明顯地松了口氣,喃喃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慶幸之余又立刻多了擔憂,囑咐道,“她今天淋了些雨,最好是熬點姜湯給她驅驅寒,還有……”
薄從懷輕咳一聲,同時頭頂的紅燈轉綠,他穩穩地發動汽車,在馬路上轉了個平穩的彎。
目視著前方,他語氣不善,“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照顧我的未婚妻。”
電話那頭的周舒之吃了個癟,立刻停住了話頭,咳嗽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
但下一秒,他又對薄從懷表達出來的明顯疏遠和不滿有些討厭,
“從懷,我也是玉訴的朋友,作為朋友,關心她的身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要尊重她的社交。”
薄從懷輕蔑地輕笑一聲,“我當然尊重我未婚妻的社交,但是周舒之,請你明白一件事,訴訴身邊已經有我了。”
周舒之從一聲笑打斷了薄從懷,“我可以把你這番話當作是你對自己不自信的表現嗎?”
“不自信的是你”,沈玉訴在身後吧唧了一下嘴,薄從懷立刻緊張地噤了聲,直到看了她並沒有要醒的跡象,才接著說,
“如果訴訴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我不會干涉,但是其他的想法,我勸你一點都不要有。”
周舒之站在大廈頂層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絲毫沒有停下跡象的雨,他握著手機的手指節有些泛白,
“你就能保證陪她一輩子?”
薄從懷扶著方向盤,“不是一輩子,是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呵”,周舒之低頭笑,“可惜現在有共同秘密的是她和我,不是你。”
像這樣低級的挑撥離間話術薄從懷根本不想理會,“周大少爺,我和訴訴之間的秘密,多得根本數不過來。”
周舒之也在話說出口的瞬間察覺出自己這一瞬間的幼稚,竟然想要憑借一點秘密就沾沾自喜。
此刻听到薄從懷同樣孩子氣的反向炫耀,他不自覺地挑了挑眉。
就在周舒之沉默的空當中,薄從懷繼續補充,“別忘了,現在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是我。”
周舒之剛要開口反嗆回去,卻听到了電話的忙音——薄從懷直接掛了電話。
舉著手機的手失落地垂了下來,周舒之在此刻注意到了玻璃窗映射出的他的倒影,眸中閃爍的竟然是明晃晃的嫉妒。
按照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他是極其厭惡類似于“嫉妒”這樣陰暗面的情緒的。
所以,在這一瞬間,周舒之有了一剎那的無措和緊張,使得他不自覺地倒退了兩步,跌坐在沙發椅中。
反觀這邊,薄從懷因為自己剛打贏了一場和情敵的嘴仗而沾沾自喜,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此刻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後方的話題中心者毫無意識,吧唧吧唧嘴,明顯是在做美夢。
車內充斥著沈玉訴發絲的清香,熟悉地圍繞了他,讓他十分有安全感和滿足感。
“阿懷……”
心上人睡夢中下意識地呼喚讓薄從懷的一顆心立刻融化了,他開始為自己最開始那一瞬念的不信任而感到愧疚無比。
他是沈玉訴的枕邊人,她近期經常魂不守舍,他當然能看出來。
但是他沒有開口去問,但是這一個他默默守護的平衡竟然被周舒之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就不得不讓他心里癢癢的。
共同的秘密,是屬于沈玉訴和周舒之的……
他不爽地“嘁”了一聲,此刻幼稚的少年氣還是佔據了上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