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的作戰靴碾碎了積灰的玻璃碴，霉斑在牆面上勾勒出扭曲的人臉，仿佛無數雙眼楮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冰箱壓縮機發出瀕死般的嗡鳴，全息影像在電磁干擾中如燭火般明滅，年輕母親的鬢角沾著血污，懷里的幼兒正將一枚銀鐲咬得咯咯作響。
那鐲子此刻正灼燒著陳鋒的腕骨，與皮膚下的熵靈能產生奇特的共振。
“小鋒，記住這個暗號——”母親的指尖在冰箱表面畫出逆熵六芒星，血珠滲入紋路的瞬間，整個空間泛起水波紋般的靈能漣漪，“三長兩短的摩斯密碼，是你父親在天文館的專屬頻率...”
機械蜘蛛的鋸齒臂撕開天花板的剎那，陳鋒的靈能感知捕捉到母親靈能場的特殊波動。
那是瀕臨崩潰前的強行鎮定，就像暴風雨前最後一道加固的艙門。
影像突然碎裂成像素雪花，陳鋒頭痛欲裂，童年記憶如碎玻璃般刺入腦海。
福利院聖誕夜，他在洗手間鏡子里看見機械蜘蛛的紅光倒影。
靈能學院入學考試，筆尖滲出的齒輪油在試卷上畫出莫名的星圖。
還有那個總在噩夢里出現的白手套，針管里的藍色液體折射出虛靈議會的齒輪徽章。
冰箱門在靈能共振中轟然彈開，內部藍光中懸浮的鏡渦殘片如活物般扭曲。
三歲的自己在天文館穹頂下哭泣，星軌投影在地面流淌成液態銀河，穿虛靈議會制服的男人單膝跪地，肩甲的光暗雙魚徽章與齒輪紋路正在融合。
那是父親獨有的設計，象征著靈能與機械的共生理想。
殘片突然分裂成千萬鏡面，每塊碎片里的父親面孔都在變化，最終定格為陳鋒自己的臉，所有鏡面同時低語︰“影子是光的囚徒，也是破籠的利爪。”
陳鋒踉蹌著扶住冰箱，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
它不再是普通的投影，而是泛著琉璃色光澤的靈能體，邊緣跳動著細小的光暗電弧。
腕間的齒輪形疤痕正在發燙，那是三歲生日當天，父親用靈能灼燒出的共生烙印，卻被虛靈議會的記憶篡改程序偽裝成胎記。
“他們害怕我想起自己是‘容器’。”陳鋒低語，指尖觸踫影子的剎那，靈能體突然分裂出一個微型鏡像，鏡像手中握著半塊銀鐲，鐲身刻著他從未見過的靈能文︰“當你凝視陰影，光正在身後編織翅膀。”
靈能起源星的蕨類植物在暮色中發出幽藍熒光，葉片上的露珠折射出艾麗的倒影。
蒼白的臉色，緊抿的嘴唇，還有十字架上新出現的光暗紋路。
光靈能種子在胸口發燙，指引她走向冒著青煙的火山口，每一步都能听見地下深處傳來的心跳般震動。
金屬觸須破土而出的瞬間，艾麗的光暗蝴蝶已先發制人。
黑色光蝶群如活體風暴席卷機械觸須，觸須頂端的學生面孔露出痛苦的扭曲。
那是逆熵學院的“失敗品”，他們的靈能核心被改造成熵能反應堆，卻在光暗能量的觸踫下，金屬表面裂開細密的縫隙，翡翠色的苔蘚從裂縫中鑽出頭來。
“生物機械共生現象！”年輕摩根的驚呼帶著電流雜音，“艾麗，你的靈能場正在重寫熵能的分子結構！”
艾麗沒有回應，她的注意力被火山內部的銀白岩漿吸引。
倒錐形水晶柱懸浮在岩漿上方，每個水晶里都封存著蜷縮的胚胎，他們的手腕上都戴著與陳鋒相似的銀鐲。
當她墜入岩漿池時，水晶柱中的胚胎同步睜開眼楮，瞳孔里映著陳鋒在地球破拆冰箱的畫面，仿佛跨越維度的集體凝視。
母親的全息投影在柱底浮現，與記憶中溫柔的形象不同，她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袖口沾著未干的靈能血跡。
投影的腹部隆起如艾麗此刻的身孕，白袍下的光暗雙魚刺青正在流動，仿佛活的生物。
“艾麗，你看見的不是自然孕育的生命。”母親的指尖按在光暗之泉祭壇，泉水沸騰著凝結成dna雙螺旋，“十萬年前，原初之匣碎裂時，初代靈能者提取了自己的基因鏈，用虛靈議會的機械符文進行重組——你是第72號共生體實驗品，而陳鋒...是唯一融合了原初之匣碎片的完美容器。”
祭壇劇烈震動，光暗鑰匙從泉底升起，鑰匙柄端的齒輪紋路與陳鋒的銀鐲嚴絲合縫。
當艾麗握住鑰匙的瞬間，火山開始逆時針旋轉，水晶柱中的胚胎同步吟唱古老的禱文，聲波在岩漿表面激起光暗雙色的漣漪。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靈能波動與陳鋒的熵靈能形成了跨維度的共振頻率，就像兩個互補的齒輪，在時空的軸心上緩緩咬合。
虛靈議會總部的齒輪大廳里，機油的氣味濃得令人窒息。
卡爾倒掛在通風管道，腕表的時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中央的“永恆核心”——那是個直徑百米的齒輪組，每根軸心上都串著靈能者的水晶棺。
現任議長的機械臂剖開初代議長的心髒容器時，卡爾終于看清里面的靈能體︰蜷縮如嬰兒，皮膚由鏡面碎片拼成，與熵主代理人的本體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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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歸零計劃，淨化所有靈能污染。”議長的機械音混著父親的聲紋采樣，刺耳的電流雜音中，卡爾听見了隱藏的摩斯密碼。
他在議員群中搜索，終于看見父親舊部——那個肩甲刻著光暗雙魚刮痕的機械師，正用靈能波動傳遞信息︰“核心即母，共振破籠。”
機械心髒跳動的瞬間，穹頂裂開，露出被改造成熵能矩陣的母親。
她的靈能體被十二道鎖鏈分割，每道鎖鏈都連接著齒輪組，齒輪的紋路與陳鋒的銀鐲、艾麗的鑰匙完全一致。
卡爾咬破舌尖，鮮血滴在時空羅盤，光暗雙魚徽章迸發強光，所有機械蜂群的眼燈同時熄滅，如同被掐斷電源的星辰。
“媽媽，我來接你回家。”卡爾的聲音哽咽，握住母親牢籠的瞬間，議長的機械臂刺穿他的肩膀。
劇痛中，他看見父親的靈能共振器觸發了腕表的隱藏程序。
那是個全息投影，年輕的父親正在實驗室里調試時空羅盤，背景音是母親的笑聲︰“卡爾，這個羅盤將來會成為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梁。”
共生協議啟動的光芒中，母親的靈能鎖鏈與卡爾的熵能結晶同時碎裂，化作光暗交織的蝴蝶群。
這些蝴蝶停在報廢的機械義體上，義體的眼燈次第亮起，如同一座被喚醒的機械墳場，每個義體的芯片里都播放著被刪除的人性碎片。
有人偷偷保存著孩子的涂鴉，有人在齒輪上刻下愛人的名字，有人用報廢零件拼出靈能花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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