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山心念電轉,瞬間作出了決斷,緩緩說道︰“宏遠集團的實力和誠意,我非常欽佩。”
說到這里,李仕山稍作停頓,話鋒一轉︰“產業園的優惠政策同樣非常優厚,土地、稅收、服務,我們都可以提供最大力度的支持,周董不妨考慮一下?”
周正陽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竟然踫了一個軟釘子。
沒想到李仕山竟然對一個億不為所動,而且故意避開了影視城的話題。
那這麼看來,這個項目大有門道啊。
“呵呵,”周正陽輕笑一聲,掩飾住那瞬間的失聲,恢復了從容。
“李書記果然是務實之人。也好,產業園項目我們宏遠會認真進行評估的。”
李仕山聞言,端起了茶杯,示意了哦一下,臉上帶著笑容。
“谷山的大門,永遠向有誠意的朋友敞開。產業園的項目,隨時歡迎宏遠來考察。希望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周正陽含笑舉杯回應。
茶香依舊裊裊,李仕山微笑著親自將周正陽送至茶室門口。
看著周正陽在侍者引領下,沉穩地消失在走廊盡頭,李仕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變得銳利。
這位神秘的周正陽,究竟是友是敵?
他是單純想押注自己這個政治新星,還是背後有更深的政治力量在推動?
亦或是……他本身就是某個更高明棋手布下的一枚棋子?
李仕山轉身走回茶室,看著桌上那兩杯幾乎未動的清茶,心中微動。
這個周正陽先好好調查一番再說。
......
悅府的喧囂散盡,李仕山在父母家中歇了一宿。
天剛蒙蒙亮,窗外還籠著一層薄薄的晨霧,廚房便傳來細微卻熟悉的聲響。
李仕山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起身,昨天可是喝了不少酒,現在都還有些不舒服。
剛走出臥室,路過餐廳時,就看見餐桌上已擺好了簡單的早餐。
溫熱的米粥,幾碟清爽的小菜,還有母親特意煮的、剝好了殼的茶葉蛋。
父親坐在桌邊看晨報,見兒子出來,放下報紙,露出溫和的笑意︰“起來了?快坐下,趁熱吃。”
母親從廚房端出剛出鍋的饅頭,看著他,眼角眉梢都是關切。
“小山啊,昨晚睡踏實沒?看你氣色還是有點倦。快,喝碗粥暖暖胃。”
她一邊給李仕山盛粥,一邊絮叨著家常。
說著說著,話鋒就轉了方向,帶著點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和簡兮……最近都好吧?”
“工作再忙,也得顧著點生活。你看你們結婚也有些日子了……我和你爸這心里頭啊,就盼著……”
李仕山剛咬了一口饅頭,差點噎住。
他當然知道老娘接下來要說什麼。
孩子!這個話題,簡直比常委會上的博弈還讓他難以招架。
“咳,”他趕緊喝了口粥掩飾,含糊道︰“都好,都好……簡兮她工作也忙。”
“我們……這個不急,不急哈。現在縣里事情千頭萬緒,正是關鍵時候……”
母親還想說什麼,父親在桌子底下輕輕踫了踫她的腿,遞了個眼色。
母親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又給他夾了個茶葉蛋。
“行行行,你們年輕人有主意。多吃點,路上還長著呢。”
面對“催生”話題,讓李仕山吃得有些如坐針氈。
他匆匆扒拉完碗里的粥,又塞下幾個茶葉蛋和兩個饅頭這是準備,便起身道︰“爸,媽,我得走了,縣里還有一堆事等著。”
父母連忙起身送他,母親又忍不住叮囑︰“路上慢點開,注意安全!空了多給家里打電話!”
“知道了,媽。”李仕山應著,拎起公文包快步出門。
走到樓下,趙剛開車早已等在此處。
李仕山準備上車的時候,猛地抬頭,就看見父母站在窗戶邊,探著頭向他揮手。
晨光熹微,父母的身影顯得有些模糊,李仕山似乎能看見父母的目光中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眷戀與無聲的牽掛。
他心頭一酸,趕緊收回目光,狠心鑽進了車里。
車輛啟動,車輪碾過漸遠的街巷,也將父母倚窗的身影連同那份沉甸甸的親情,暫時留在了身後。
六個小時後,車子駛入谷山境內。
遠離了省城的喧囂,車窗外的山巒田野透著熟悉的寧靜,李仕山心卻得不到安寧。
下個月,就是谷山縣的“大日子”縣黨代會和人代會換屆選舉。
唐博川在保康栽的那個大跟頭,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
李仕山捏了捏眉心,他可不想谷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爆出什麼“驚天動地”的ど蛾子。
這不是他李仕山的臉面問題,而是谷山這艘剛調轉船頭的破船,經不起半點風浪了。
回到縣委的第一件事,李仕山就叫來了縣委辦主任範有亮。
“有亮啊,”李仕山接過肖同將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可樂,語氣像是閑聊。
“這換屆的日子眼瞅著就要到了,我這心里頭,總有點不踏實。”
“不是怕別的,就怕底下人心思活絡,搞些不該搞的小動作,壞了規矩,也壞了谷山的風氣。”
範有亮對于市里鬧的沸沸揚揚的換屆的事情自然清楚,他心領神會的說道︰“書記,您的擔心我明白。這關鍵時候,確實得把規矩立在前頭,把籬笆扎緊了。”
“嗯。”李仕山點點頭,放下杯子,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
“這樣,你私底下,先跟文斌部長通個氣。”
“讓組織部的同志,辛苦一下,把該‘摸摸底’的人,都提前摸摸清楚。特別是那些可能要動一動、或者心思比較活泛的崗位,履歷、表現、還有……‘人緣’怎麼樣,都要心里有本賬。”
“記住,不是要整人,是要心里亮堂,別到時候讓人打個措手不及。”
“明白,書記!摸底,心里亮堂!”範有亮迅速在小本子上記下。
兩天後,組織部長陳文斌拿著一疊材料,敲開了李仕山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