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說完那話仔細審視了中年男人一番。
確定是自己不認識的面孔，依舊沒放下戒心，挑眉︰“甦道長沒醒，你還是先回去吧啊！”
中年男人點點頭，卻沒離開︰“那我還是等一等吧。”
老宋有些嫌棄了。
這人看著像是做生意的，怎麼听不懂話呢。
他索性不理會，而是仔細看了看捧著古籍的鄭恆。
猶豫了下，小聲問︰“小兄弟你也是找甦道長看事的？”
這人看著至少不討厭啊。
甦道長應該不會拒之門外吧？
怎麼也干坐著？
邊上小柳兒解釋︰“爺爺，這個叔叔認識甦道長的。”
“哦，是甦道長的朋友啊？失敬失敬。”
鄭恆被打擾了看書，也不生氣，沖老宋笑著點點頭，轉而看向邊上杵著的中年男人︰“你身上的陰氣不多，不是撞邪，回去吧。”
中年男人干笑︰“我，我還想找甦道長算命來著。”
鄭恆擰眉。
如果說之前他還懷疑這中年男人是面皮比較薄才迂回地先擦鞋才來求甦大師看事，現在……又不是看事，而是算命了？
這家伙究竟想做什麼？
鄭恆仔細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臉。
可惜他對面相一道並不精通，除了感覺這中年男人很是疲憊之外，到底看不出什麼。
中年男人察覺到鄭恆的視線，訕笑了兩聲，俯身拍了拍鞋面。
“咦，怎麼又髒了？”
他扭過頭看向小柳兒︰“小姑娘，要不你還是幫我再擦擦？”
小柳兒︰“？？？”
不過生意上門，她肯定是不會拒絕的，立馬點了點頭。
老宋再度看了眼那中年男人，眉頭擰緊，很快又松開。
他感覺自己猜到了真相。
中年男人趁著擦鞋的功夫跟小柳兒套近乎，還花了五塊錢從小柳兒這邊租了一把椅子，很快抱著公文包靠坐在柱子邊，掃了甦塵一眼，閉眼。
沒一會兒，鼾聲就傳了出來。
鄭恆放下古籍瞥了他一眼，沒再關注。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小柳兒手里的詞典已經翻過一指來厚，阿財沒累，她的嗓子都快啞了。
她索性將詞典放阿財手里。
“姐姐給你倒水喝啊，你先自己看。”
轉身進茶館，她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果然，老師不是誰都能當的~”
老宋聞言哭笑不得︰“怎麼？你原本想著長大後去當老師啊？”
“不行嗎？桃李滿天下，多好啊。”
老宋頷首︰“行，不過比不上爺爺，爺爺是兄弟滿天下。”
“知道爺爺厲害啦，”小柳兒倒了幾杯水，瞥一眼樂滋滋跑後院，很快抱著兩盆蘭花進來的老宋，“爺爺，你又要出去啊？”
“嗯，這玩意兒我個大老粗又看不來，還不如拿來換錢。”
“走了啊，中午要是我沒回來，你就去隔壁蹭飯，順便讓他們給我也留點兒啊。”
小柳兒嘆氣︰“好吧。”
等她捧著水杯出去，阿財已經將詞典翻到一半的位置。
她瞥了眼，不以為意。
畢竟自己小時候也喜歡亂翻書。
不止如此，還喜歡將書頁撕下來折紙飛機。
好幾次被姐姐敲腦門。
“謝謝小姑娘了。”鄭恆看到水杯，笑著接過抿了口，放下後，過去揉了揉阿財的小腦袋，“都記住了嗎？”
小家伙重重地點了點頭。
“眼楮是不是看累了？叔叔帶你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阿財瞥了眼甦塵，搖搖頭。
“你別怕爸爸，叔叔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甜點，里面的蛋糕甜甜的，你想不想吃啊？”
阿財舔了舔嘴唇，還是搖了搖頭。
鄭恆再要勸，發現甦塵居然睜開眼，無奈︰“甦大師，你這孩子好難騙啊。”
“哦對了，這人有點奇怪……”鄭恆指了指鼾聲響徹天的中年男人，“他剛才說是撞邪，又說想讓你算命……”
還沒說完，鄭恆就見甦塵抬起手，示意他別說了。
“這里是大街上，他沒傷天害理，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
鄭恆不解。
他湊甦塵耳邊︰“甦大師難道不擔心他別有目的？”
“擔心有用嗎？”
又控制不了別人的想法。
甦塵沖他笑笑︰“你還想賴在這里多久？”
“不覺得無聊？”
鄭恆識趣地笑著點頭︰“還真有點。”
沉吟片刻，他一口將水杯里的水全部喝光︰“那我還是先回醫院了啊，要是你那徒弟過來，你……”
他猶豫片刻，扭頭看向小柳兒︰“小姑娘，你通知我一下哈。”
說著匆匆摘下夾在胸口口袋的鋼筆，寫下電話號碼，連同10塊錢遞給小柳兒。
小柳兒看到錢，眼楮大亮。
“嗯嗯，叔叔，保證立馬通知你。”
甦塵失笑搖頭。
鄭恆前腳剛走，後腳一輛二八杠就停在攤前。
一對夫妻抱著個滿臉通紅的孩子過來。
“甦道長，快救救我兒子吧。”女人急切道。
男人倒是冷靜許多，仔細看了看招牌，問︰“您就是甦道長吧？”
得到確認後，解釋︰“我這小兒子昭昭昨天跟他爺爺奶奶出去玩，回來就高燒不退，我們去掛瓶也沒大用，鄰居老人猜可能是丟了魂，喊我們來這里找您看看。”
甦塵掃了眼男人懷里抱著的孩子。
看著跟阿財差不多大，不過臉蛋比起阿財白嫩多了，唇紅齒白的，五官還挺小巧，看著像是年畫娃娃一樣。
阿財歪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兒。
“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甦塵問的時候，伸手在孩子腦門上摸了摸，力量進入，很快孩子的燒就退了下來。
男人一直抱著孩子，察覺溫度下來，還有點不太信。
“水仙，你幫我摸一摸昭昭，是不是燒退下來了？”
女人狐疑地摸了摸，很快欣喜點頭，眼淚落下，她忙轉過身擦拭。
這邊，阿財撅著個小嘴。
“印堂黑黑的，身上的顏色也有點暗~”他抬頭看甦塵，“爸爸，是快死了嗎？”
夫妻倆聞言，手齊齊一抖。
女人剛擦拭好眼淚，眼眶里又濕潤了。
她喃喃︰“不，不會的，昭昭不會死的。”
很快，她就看向甦塵︰“甦道長，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求求你了，求求你……”
沒等甦塵反應，她推開椅子就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再要磕頭，已經動不了了。
察覺到怪異，女人心中一驚，就听甦塵淡淡的聲音響起。
“我這孩子還沒入行，說的未必準。”
女人聞言，當下松了口氣。
下一刻，心又提了起來。
“不過阿財說得沒錯，你兒子的生魂丟了，如果沒及時找回來，最多再有六天，就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