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內，茶香依舊裊裊，窗外竹葉沙沙作響，仿佛一切如常。
但孔衫與秦戮之間，那無形無質的意識層面，已是驚濤駭浪，凶險萬分！
孔衫感受到秦戮識海外那口由精純佛力與強大精神力凝聚的古鐘虛影，防御得滴水不漏，甚至隱隱傳來反震之力，心中冷哼。他知道，常規的意識沖擊恐怕難以瞬間奏效，反而可能打草驚蛇，讓這老狐狸徹底縮回殼里。
既然尋常手段不行，那便動用些非常規的！
孔衫心念電轉，意識沉入體內最深處的神秘所在——泥丸宮中！那里，一枚古樸玄奧、散發著混沌道韻的令牌虛影靜靜懸浮，正是他所持的道祖令！
他以心神催動道祖令，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初開、萬道源流的古老力量被悄然引動。與此同時，他心中默念真言
“道源溯念！”
剎那間，一股無形無色、卻至高無上的意念力量，自孔衫眉心識海深處奔涌而出！這股力量並非蠻橫的沖擊，而是帶著一種“追溯本源”、“洞察萬物根腳”的奇特道韻，仿佛能無視一切後天形成的防御，直指事物最本質的核心！
這股“道源溯念”之力，輕柔地觸及了秦戮識海外那口堅固的佛力古鐘。
嗡——！
古鐘劇烈震顫，發出無聲的悲鳴！鐘壁上流轉的梵文如同遇到了克星，光芒急速黯淡、消散！那精純的佛力在這股溯源道力面前，竟顯得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其構建的防御體系從最根本的“道理”上開始被瓦解、解析！
“什麼？！”秦戮心中駭然狂震！他感覺到自己布下的精神防御正在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飛速崩潰！對方使用的根本不是佛門或尋常的精神力法門，而是一種更古老、更本質、仿佛能克制萬法的力量！
他再也無法保持表面的平靜，臉上那慈和的偽裝瞬間破碎，露出一絲驚怒交加的神色。他瘋狂催動體內隱藏的力量，識海之中光華亂閃，一道道更強的防御接連布下！
先是璀璨的金剛罩！ 繼而化為怒目明王相！ 再變作層層疊疊的蓮花寶印！ 最後甚至隱隱浮現出一尊黑暗與慈悲交織的詭異佛陀虛影！
他幾乎是手段盡出，將自己百年來通過各種手段（包括不正當手段）獲取、修煉的精神秘法層層疊加，試圖阻擋那無孔不入、溯本追源的可怕念力！
整個客堂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無形的能量波動讓桌上的茶杯微微震顫，發出細碎的聲響。窗外竹林的沙沙聲也詭異地消失了。
孔衫依舊端坐著，面色平靜，甚至眼神都沒有太多變化，唯有眉心處似乎有一絲極淡的混沌光華一閃而逝。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識海外的防御在“道源溯念”之力下層層瓦解的進程，也能感受到秦戮意識最深處的驚惶和那隱藏極深的、與他外表截然不同的黑暗與暴戾氣息！
快了！就要觸及核心了！
然而，就在“道源溯念”之力即將突破最後那層詭異佛陀虛影，觸及秦戮最本質的記憶和秘密時——
異變陡生！
那尊黑暗與慈悲交織的佛陀虛影猛然睜開雙眼，眼中竟是一片混沌血色！一股極其邪惡、混亂、卻又夾雜著扭曲佛力的恐怖意志猛地反撲而來，順著“道源溯念”之力，狠狠撞向孔衫的識海！
這並非秦戮自身的力量，更像是某種隱藏在他意識最深處的、來自外部的可怕烙印！
孔衫悶哼一聲，意識海中的道祖令虛影光華大放，堪堪抵住了這突如其來的邪惡反噬。
而就在這短暫的間隙，秦戮猛地切斷了所有意識連接，整個人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向後疾退，臉色煞白，胸口劇烈起伏，看著孔衫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和一絲隱藏極深的怨毒！
他竟差點被窺破了最大的秘密！
孔衫也緩緩收斂了力量，心中凜然。剛才那一下反撲，絕非秦戮自身所有，那是什麼？看來，這位十世皇叔祖身上的水，比想象中還要深得多！
兩人再次相對而坐，但氣氛已然徹底改變。
孔衫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只是淡淡一笑“皇叔祖，看來你的佛法修行…頗有些與眾不同啊。”
秦戮臉色變幻數次，最終強行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王爺…說笑了。”
客堂內的氣氛因方才那場無聲卻激烈的意識交鋒而變得極其微妙和緊繃。孔衫與秦戮相對而坐，看似平靜，實則彼此心知肚明，那層虛偽的客套已被徹底撕破。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一陣平和卻深沉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伴隨著一聲溫和的佛號“阿彌陀佛。”
只見一位身披金線繡邊紅色袈裟的老僧，緩步走了進來。他面容蒼老，布滿了歲月的溝壑，但一雙眼楮卻澄澈如嬰兒，卻又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萬象。他手持一串油光潤澤的佛珠，每一步都走得極其沉穩，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寧的祥和氣息，與秦戮身上那隱隱的戾氣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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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大慈恩寺方丈，被譽為活佛的——苦根大師。
他先是目光溫和地掃過在場兩人，在看到秦戮那尚未完全恢復的蒼白臉色和眼中殘留的驚悸時，他澄澈的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隨即恢復平靜。
苦根雙手合十，對著孔衫微微躬身，態度不卑不亢，聲音舒緩如溪流“老衲苦根，參見王爺。寺中瑣事纏身，未能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孔衫心中冷笑，面上卻立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敬意，起身回禮“大師言重了。大師乃得道高僧，事務繁忙，是本王冒昧前來叨擾清淨，豈敢勞大師親迎。快請坐。”
苦根微微頷首，在另一側坐下，恰好與秦戮、孔衫形成了一個三角之勢。他目光轉向秦戮，語氣帶著關切“秦戮居士，看你氣色似乎不佳，可是近日修行有所滯礙？”
秦戮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勉強笑道“有勞方丈掛心，無妨，只是方才與王爺論及一些深奧佛法，一時心神激蕩，歇息片刻便好。”他將剛才的凶險交鋒輕描淡寫地歸結為“論法”。
苦根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追問，轉而看向孔衫，笑容慈和“王爺今日蒞臨小寺，不僅進香祈福，更與秦戮居士探討佛法，真是慧根深種，與我佛有緣啊。”
試探開始了。
孔衫笑道“大師過譽了。本王只是俗人一個，見皇叔祖在此靜修，心有所感，故而請教一二。比起大師們的精深修為，實在是螢火之于皓月。”
苦根捻動佛珠，緩緩道“王爺過謙了。佛法無邊，卻亦在世間萬物之中。王爺輔佐陛下，匡扶天下，使萬民安居樂業，此乃大慈悲，亦是無上功德，與佛法真諦並無二致。不知王爺平日處理朝政之余，可曾讀些佛經，以靜心明性？”
他話語柔和，仿佛只是尋常的探討交流，但孔衫卻感覺到，一股更加隱晦、更加精純的念力，如同潤物無聲的春雨般，隨著他的話語悄然彌漫開來，試圖浸潤自己的心神，窺探自己的思想根源。這比秦戮那霸道直接的探察更加難以防備。
與此同時，剛剛緩過氣來的秦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不甘。他趁著苦根以話語和慈悲氣場吸引孔衫注意力的瞬間，再次凝聚起精神力，這一次，他變得更加狡猾和隱蔽，精神力化作無數細微幾乎不可察的絲線，如同跗骨之蛆，繞過正面，試圖從側面鑽入孔衫神識的縫隙，探究他更深層的秘密，尤其是剛才那擊潰他防御的恐怖力量究竟源自何處！
一時間，孔衫陷入了兩面夾擊之中！
正面是苦根那如同春風化雨、卻無孔不入的慈悲念力浸潤和話語試探。 側面乃至背後，是秦戮那陰狠刁鑽、如同毒蛇般的精神力細絲的窺探。
客堂之內，梵唱微聞，茶香依舊，三人面帶笑容，言語客氣，仿佛一場融洽的佛法交流會。
但在無形的層面，孔衫的神識仿佛處于一個巨大的磨盤之中，承受著兩位頂尖高手默契配合下的研磨和探究！
壓力陡增！
孔衫面色不變，心中卻凜然。這苦根大師，果然名不虛傳，其佛法修為和精神力量遠在秦戮之上，且手段更為高明老辣。兩人一明一暗，一正一奇，配合竟如此默契！
他心念急轉，泥丸宮中道祖令微微震動，散發出一層混沌朦朧的光華，護住識海最核心的區域。同時，他調動起自身磅礡的精神力量，一部分化作銅牆鐵壁，抵擋苦根那無孔不入的浸潤；另一部分則化作無數細微的旋渦和利刃，精準地絞殺著秦戮探來的那些精神力細絲。
他面上依舊帶著輕松的笑意，回應著苦根關于佛法的問題“大師說的是。萬法歸一，治國與修行，確有相通之處。本王閑暇時也曾翻閱《金剛》、《心經》，雖不得甚解，卻也覺其中智慧能讓人心境平和，少些浮躁之氣。”
他的話語流暢自然，毫無滯礙，仿佛完全沉浸在佛法討論中，絲毫沒有察覺到那無形的交鋒。
苦根大師捻動佛珠的速度微微一頓，澄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他感覺到自己的慈悲念力如同泥牛入海，竟無法滲透對方心神分毫，對方的神識仿佛一片深不可測的星空，看似平和，卻蘊含著無法探知的浩瀚與神秘。
而秦戮更是心中駭然，他那些刁鑽的精神力細絲，在接近對方神識時，竟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刀網，被紛紛斬斷、吞噬，根本無法深入！
兩人聯手，竟依舊無法窺探這位並肩王的深淺！
苦根大師深深看了孔衫一眼，臉上的慈悲笑容愈發濃郁“王爺果然是有大智慧、大根基之人。老衲佩服。”
他緩緩收回了念力。
秦戮見狀，也只得悻悻地收回了那些被斬斷的精神力絲線，臉色更加難看。
孔衫心中冷笑，知道第一輪試探，自己算是勉強扛住了。但這兩人，尤其是苦根，絕對已經起了極大的疑心和警惕。
這場看似平和的會面，變得更加危機四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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