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山與震山錘那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御花園重歸寧靜,只剩下靈泉潺潺與微風拂過花葉的沙沙聲。孔衫擁著女皇,目光卻愈發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湖光山色,直視著北境可能潛藏的、更深層的暗流。
他輕輕松開攬著玲兒的手,指尖緩緩抬起,點向自己的眉心。那里,混沌道印驟然亮起溫潤而深邃的光芒,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初開時的至高道韻彌漫開來。
緊接著,一枚古樸、非金非玉、表面流轉著無數玄奧先天道紋的令牌虛影,無聲無息地自他眉心道印中浮現,懸浮于身前——正是道祖令!
然而,這一次出現的道祖令虛影,卻與遺忘之地鎮壓阿修羅主宰時截然不同!它不再是堂皇正大、散發著煌煌天道威壓的陽面,而是緩緩翻轉,顯露出了其陰面!
道祖令陰面甫一出現,整個御花園的光線仿佛都黯淡了一瞬!並非邪惡,而是一種深邃、幽寂、包容萬物之暗的玄奧氣息彌漫開來。令牌陰面並非漆黑,而是如同深邃的宇宙星璇,點點紫金色的星芒在其中緩緩流轉、生滅,構成更加復雜、更加接近“混沌”本源的先天魔紋!
女皇玲兒瞬間感受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她鳳眸圓睜,看著那枚翻轉的道祖令陰面,以及其上流轉的紫金魔紋,絕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神色!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孔衫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夫君…這…這些魔紋?!”那氣息絕非深淵的污穢,卻蘊含著一種令她都感到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深邃力量!
孔衫感受到她的緊張,反手握住她的手,給予她一個安定的眼神,聲音平靜而帶著一種理所當然︰
“玲兒放心。”
“這些非是深淵魔物,乃是道祖他老人家,于混沌初分、清濁未定之際,采擷先天陰濁本源,親手煉制的道門護法神將!”
“他們鎮守道祖令陰面無量量劫,非大劫不出。今日,便是他們再現之時。”
話音落下,孔衫對著那枚翻轉的道祖令陰面,平靜開口,聲音不高,卻仿佛蘊含著敕令諸天的意志︰
“魔將們,出來吧。”
嗡——!
道祖令陰面驟然紫金光芒大盛!那深邃的宇宙星璇仿佛活了過來,無數紫金色的星芒如同流星般激射而出,落于琉璃亭前的空地之上!
光芒收斂,數十道身影已然肅然矗立!
他們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一種介于虛實之間、流淌著紫金色澤的魂體魔影構成!身形或高或矮,或魁梧或精悍,皆身披樣式古樸、銘刻著玄奧紫金魔紋的魂甲!面容籠罩在淡淡的紫金霧氣之下,看不清真切,唯有一雙雙冰冷的、燃燒著紫金色魂焰的眼眸,如同星辰般在霧氣中亮起,散發著純粹、古老、且絕對服從的意志!
沒有沖天的魔氣,沒有深淵的污穢,只有一種源自混沌本源的陰濁之力,冰冷、純粹、帶著湮滅萬法的沉寂感!他們的氣息連成一片,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又似能吞噬光芒的宇宙暗面!
這數十道魔影甫一出現,整個御花園的溫度仿佛驟降!靈泉停止了流動,鳥雀噤聲,連風都仿佛凝固!唯有亭中萬年沉香燃燒的輕煙,依舊筆直上升,仿佛不敢有絲毫偏移!
為首兩道魔影,氣息尤為深沉浩瀚!
左側一位,身形修長挺拔,籠罩在一襲仿佛由寂滅劫灰編織而成的寬大灰袍之中,袍袖無風自動,邊緣有細微的、仿佛能焚盡靈魂的灰色火焰無聲燃燒。他面容隱藏在兜帽的深影下,只能看到兩點深邃如同古井的紫金色魂焰。他手中並無兵器,但那雙隱藏在寬大袍袖中的手,指尖繚繞的灰色劫火,仿佛能輕易點燃生靈的壽元與氣運!他對著孔衫,微微躬身,聲音如同穿過萬古歲月的回響,帶著一種寂滅的優雅︰
“劫燼孤鴻,參見小道祖。”
右側一位,則截然不同!身形魁梧,身披深紫色、纏繞著狂暴玄雷紋路的猙獰重甲!頭盔如同凶獸之首,雙肩有猙獰的雷角凸起!他並未隱藏面容,一張剛毅如鐵石、覆蓋著紫色雷紋的臉龐上,一雙燃燒著暴烈紫金雷火的眼眸,如同兩顆壓縮的雷霆星辰!他背後斜背著一柄造型奇特的雷殛戰戟,戟身纏繞著永不熄滅的紫電!他單膝轟然跪地,動作間帶起細密的紫色電蛇在地面游走,聲音如同九天驚雷炸響,充滿了狂暴的力量感︰
“玄雷剎影,參見小道祖!”
隨著兩位首領行禮,身後數十道紫金魔影齊齊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劃一,如同演練過億萬遍!冰冷、肅殺、絕對服從的聲音匯聚成一道無聲的洪流,沖擊著在場每一個生靈的靈魂︰
“參見小道祖——!!!”
聲音並非在空氣中傳播,而是直接在神魂層面響起!帶著源自混沌的古老威壓!
女皇玲兒看著眼前這數十位散發著恐怖深邃氣息、卻對孔衫畢恭畢敬的“魔將”,感受著那“小道祖”的尊稱中蘊含的、超越她想象的位格與淵源,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她緊緊抓著孔衫的手,鳳眸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震撼、好奇、以及一絲對夫君更深層次秘密的了然與…驕傲。
孔衫對女皇安撫性地笑了笑,目光掃過下方肅立的魔將們,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
“劫燼孤鴻,玄雷剎影。”
“命爾等,即刻潛入北境,隱匿于本王行轅陰影之中。”
“劫燼孤鴻,你司暗影監察,因果追索。凡有窺探本王行蹤、意圖不軌、或身負重大因果牽連者,無論其藏于何處,皆需洞悉其根底,標記其命痕!若有異動,寂滅其魂,無需示警!”
“玄雷剎影,你司雷霆肅清,湮滅後患。凡有威脅迫近、證據確鑿之叛逆、或劫燼孤鴻標記之目標需清除者,無論其有何等護衛、身處何地,皆以玄雷殛之,形神俱滅!務必斬草除根,不留絲毫痕跡!”
“爾等行動,自成一體,無需與氣玄、丹、肉山、震山錘聯絡。只听本王號令,只對本王負責。明白否?”
孔衫的命令冷酷而高效,賦予了這支隱藏在暗影中的力量絕對的自主裁決權與毀滅力!他們是暗處的眼楮與利刃,是專門處理那些不能見光、需要徹底抹除的威脅!
劫燼孤鴻微微頷首,灰袍下的紫金魂焰平靜無波︰“謹遵小道祖法旨。劫火之下,因果無所遁形,異動者…寂滅無存。”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審判終局的漠然。
玄雷剎影眼中雷火爆閃,戰意沖霄︰“遵命!小道祖!玄雷所至,叛逆成灰!必不留一絲後患!” 狂暴的雷音中充滿了毀滅的興奮。
“謹遵小道祖法旨——!” 身後數十魔將齊聲應和,聲音冰冷如鐵。
孔衫不再多言,對著道祖令陰面一揮手。
嗡!
道祖令陰面紫金光芒一閃。數十道魔將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琉璃亭前的光影之中。沒有空間波動,沒有能量漣漪,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
御花園內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靈泉恢復潺潺,鳥雀也試探性地發出幾聲鳴叫。但女皇玲兒知道,剛剛那數十位足以讓諸界顫抖的恐怖存在,已然化作無形的陰影,先行一步,潛入了北境的暗流之下,成為孔衫手中最隱蔽、也最致命的棋子。
她看著孔衫收回道祖令虛影,混沌道印光芒隱沒。他依舊是一襲青衫,平靜淡然,但女皇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夫君身上那深不可測的底蘊與力量。她輕輕靠在他肩上,低聲道︰
“夫君…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朕?”
孔衫攬住她,望著北方天際,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
“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現在,該去收拾行李,準備‘放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