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天殿的朝會終于散去,金碧輝煌的殿宇內只余下回蕩的余音與沉澱的敬畏。孔衫與女皇玲兒並未回轉深宮,而是屏退大部分侍從,只帶著貼身女官,信步來到了御花園深處。
此處與朝堂的肅穆截然不同。奇花異草爭奇斗艷,珍禽異鳥鳴聲清脆,靈氣氤氳的靈泉從假山石上潺潺流下,匯入一汪清澈見底的碧潭。陽光透過繁茂的古樹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寧靜而祥和。
兩人在一座臨水的八角琉璃亭中坐下。女官奉上清茶靈果後,便恭敬地退至亭外遠處侍立。
孔衫端起白玉茶盞,輕呷一口,目光投向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深邃,仿佛已穿透萬里山河,落在了北境的草原之上。他放下茶盞,對侍立亭外的女官淡淡吩咐道︰
“傳氣玄與丹過來。”
“遵命。” 女官應聲而去,步履輕盈無聲。
女皇玲兒依偎在孔衫身側,把玩著他腰間懸掛的尚方寶劍劍穗,鳳眸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探究︰
“夫君召他二人前來,可是為了北境之事?”她自然知道氣玄與丹是孔衫麾下極其特殊且信任的強者,雖不在朝廷任職,卻常為孔衫處理一些隱秘或棘手之事。
孔衫微微頷首,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玉石桌面上輕點︰
“嗯。北境局勢不明,四大汗國背後是否真有深淵的影子,徐謙的情報雖言之鑿鑿,但本王…總覺得不甚踏實。有些事,需要眼楮和鼻子更靈光的人去確認。”
片刻之後,兩道截然不同的氣息由遠及近。
一人身著洗得發白的青灰色道袍,身形清 ,面容平和,須發皆白,行走間如同融入清風,足不沾塵,悄無聲息。正是氣玄。他周身縈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感,仿佛與天地間的元氣息息相通,目光溫潤,卻仿佛能洞察萬物氣機流轉。
另一人則截然不同!他身材魁梧,肌肉虯結,僅穿著簡單的獸皮坎肩,露出布滿神秘圖騰刺青的古銅色臂膀。一頭狂野的赤紅色長發隨意披散,額前系著一根骨制抹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頭頂兩側微微抖動的、毛茸茸的狼耳,以及身後那條隨著步伐輕輕擺動、覆蓋著暗紅色堅硬毛發的狼尾!他腰間挎著一柄造型猙獰、仿佛由某種巨獸獠牙打磨而成的骨刃,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原始而剽悍的力量感,眼神銳利如鷹,帶著獸族特有的野性與警覺。這便是丹,一位擁有古老獸族血脈的傳奇劍聖!
“主人!” “主人!” 兩人來到亭前,對著孔衫恭敬行禮。氣玄是道家稽首,姿態飄逸;丹則是右拳捶胸,微微躬身,動作充滿力量感。他們對女皇也只是簡單頷首致意,目光焦點始終在孔衫身上。
孔衫目光掃過二人,直接切入主題︰
“氣玄,你精研‘望氣’、‘觀勢’之道,對天地異氣、人心鬼蜮最為敏銳。”
“丹,你獸族血脈賦予你超凡的感知與追蹤之能,尤其對深淵魔氣、異族血氣,有著近乎本能的警覺。”
“本王不日將赴任北境蒙古總督。然北疆暗流涌動,四大汗國異動頻頻。徐謙報稱與深淵無關,但本王心有疑慮。”
“命你二人,即刻啟程,潛入北境草原,暗中查探!”
“氣玄,你需觀草原氣運流轉,察部族人心向背,尋那挑唆之力的真正源頭!看是否有陰晦魔氣摻雜其中!”
“丹,你需用你的鼻子和感知,追蹤那些暗中活動的影子,嗅探是否有深淵的臭味或異族血腥!尤其是四大汗國高層往來,以及他們背後可能存在的黑手!”
“本王抵達總督府前,要看到你們的第一份密報。記住,隱秘行事,勿要打草驚蛇,但若遇緊急或確鑿證據…可便宜行事!”
孔衫的命令清晰而直接,賦予了兩人極大的行動自由和臨機決斷之權。
氣玄面色沉靜,稽首應道︰“謹遵主人之命。天地之氣,人心之變,皆逃不過‘觀微’之眼。氣玄定不負所托。”
他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洞悉天機的自信。
丹則咧開嘴,露出一口雪白鋒利的牙齒,眼中閃爍著興奮與嗜戰的光芒,狼尾興奮地掃動了一下︰“主人放心!丹的鼻子,比草原上最老的獵犬還靈!管他是人是魔,只要沾了不該沾的東西,就休想逃過我的追蹤!骨刃早已饑渴難耐了!” 他拍了拍腰間的猙獰骨刃,戰意盎然。
女皇玲兒看著丹那野性難馴的模樣和毫不掩飾的殺氣,又看了看孔衫腰間那柄尚方寶劍,鳳眸微眯,忽然伸手掐了孔衫腰間軟肉一下,語氣帶著點酸溜溜的嗔怪︰
“哼!夫君這又是派‘眼楮’,又是派‘鼻子’的,還帶著‘先斬後奏’的寶劍…陣仗這麼大!該不會…到了北境,被哪個熱情似火的草原明珠給迷住了眼吧?朕…可不放心!”
孔衫被掐得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隨即無奈地轉頭看向身邊這位突然化身“醋壇子”的女皇陛下。他伸手握住她作亂的手,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低聲道︰
“玲兒多慮了。草原明珠再亮…” 他指尖輕輕拂過她光潔的臉頰,聲音低沉而篤定,
“…也亮不過朕的鳳眸星辰。”
女皇玲兒的臉頰瞬間染上紅霞,方才佯裝的醋意被這猝不及防的情話擊得粉碎。她嬌哼一聲,抽回手,卻掩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鳳眸中波光流轉,嗔了他一眼。
氣玄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入定。丹則咧著嘴,露出一副“我什麼都沒看見”的表情,只是那抖動的狼耳暴露了他強忍的笑意。
孔衫不再多言,對氣玄和丹揮了揮手︰
“去吧。”
“是!” 兩人齊聲應道。氣玄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清風,眨眼間便消失在繁花綠樹之後,無影無蹤。丹則對孔衫和女皇再次捶胸一禮,隨即發出一聲低沉的、如同狼嘯般的呼哨,身形化作一道赤紅色的殘影,幾個縱躍便翻過高高的宮牆,消失在宮苑之外,速度之快,如同草原上最迅捷的奔狼。
琉璃亭內,只剩下孔衫與臉頰微紅的女皇。孔衫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深邃的眼底,寒芒與柔情交織。北境的棋盤已經布下,只待他這位手握生殺大權的“總督”,親自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