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喬岩有些失神。雖然已經做好調離雄關縣的準備,但萬萬沒想到會調回老家景陽市任宣傳部長,還接替齊佳偉到臨江縣。這一任命,著實摸不清頭腦。
喬岩仔細分析著,先從溫學群這條線梳理,難道溫學群和林成森推薦他的時候,過多地說了專業,讓對方產生了這方面的念頭,決定用他所學實現人崗相適。
再者就是齊萍部長的談話,林成森的講話,確實有這方面的影子,難道這就是鋪墊?
再回到蔡曉寧身上,今晚已經明確說雲清市常務副市長,結果提名的時候只是市委常委,兼雄關縣縣委書記,壓根沒有常務一說。
喬岩又想到一層,是不是齊佳偉在臨江縣挖了不少坑,讓他去填補窟窿,要是換做別人,未必信得過。難道是齊佳偉和林成森推薦了他?
越理思路越亂,喬岩完全迷糊了。從他內心講,暫時不想離開雲清市,好不容易把各層關系都打通了,突然換到陌生的地方,又得重新來過。還有,他真心舍不得雲谷灣,但現在要拱手相讓了。
喬岩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打給許強,又把杜曉偉叫了過來。
杜曉偉來後,喬岩沒有透露任何信息,一邊穿衣服一邊道︰“明天省里有個會,我現在就走。不是通知明天上午召開項目推進會,我就不參加了,讓朱縣長主持召開。”
杜曉偉似乎預感到什麼,突然眼眶一熱,沒有回應,只是點頭。
喬岩穿好衣服,拿起公文包往門外走,杜曉偉緊跟著追上來,臨上車時,他突然道︰“書記,你還回來嗎?”
喬岩愣在那里,邁出的腿又收回來,看著杜曉偉半天道︰“你知道了?”
杜曉偉搖了搖頭,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喬岩如鯁在喉,畢竟相處一場,又和杜曉偉有了一定感情,佯裝訓斥道︰“哭什麼,把眼淚擦掉!曉偉,我很喜歡你,擔任常務副主任以來,兢兢業業,默默奉獻,各項工作都做得非常好,我很滿意。”
“我只和你一個人說,別人問起來誰都不能說。不過,明天一早就全知道了,也不是什麼秘密。我要走了,很突然,要去景陽市,想都沒往這里想。但省里如此決定,我必須服從。”
“我不想把場面搞得過于傷感,今晚走後應該就不回來了,明天會後就要送我們下去。回頭你把我辦公室的東西,還有住處的收拾好,等那邊有了辦公室送過去……”
喬岩交代著,杜曉偉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哽噎著道︰“書記,太突然了,他們都說您不會走,怎麼又要走了呢。您走了雄關縣怎麼辦,那麼大一攤子……”
“還有,好多老百姓這兩天一直在打听您的情況,您要走了,他們肯定會……”
喬岩心里格外難受,道︰“越是如此,我越不能回來。悄悄地來,悄悄地離開,這樣最好。你一定要和朱志新說明白,千萬不要搞什麼活動,再告訴春曉主任,絕對不能讓群眾有任何舉動。你們這麼搞,會讓我很被動,讓市里省里怎麼看,新書記來了也不會給你們好臉色。”
“作為領導干部,服從是天職。新書記來後,干好本職工作,好好服務他。尤其是你,千萬不要在他跟前提我的任何事,我這一篇已經翻過去了,記住了沒?”
杜曉偉不停地擦著眼淚,點頭道︰“書記,我舍不得您走……”
喬岩盯著他看了半天,揮了揮手道︰“回家吧,外面冷,我走了啊。”
喬岩一頭鑽進車里,關上車門後張大嘴巴大口喘息著,用手掌擦掉了眼淚。調整情緒後道︰“許強,走新華路,再去雲谷灣,速度慢點。”
雪後的雄關縣格外靜謐,街道上沒什麼行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車輛駛過。元宵節雖過,五彩斑斕的彩燈依舊閃爍著,年味還未散去,而他卻要離開。
看著熟悉的街景,喬岩感慨萬千。走到十字路口時,看到賣烤紅薯的老大爺還在那里,下車買了兩個,一邊吃一邊四處張望,即將駛出縣城時,喬岩眼眶濕潤了,回頭隔著車窗凝望,亮光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又來到雲谷灣,僅有幾盞亮燈,照射在地面的雪上,把整個園區照的明亮。想當初這里是一片灘涂,如今樓房林立,廠房遍地,喬岩看不到完工的那天。這次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喬岩沒有下車,圍著園區轉了一大圈,帶著些許遺憾離開了雄關縣。
他前腳剛走,管委會主任朱朝陽就來到了園區,看守場地的保衛人員拿著手電筒指著道︰“朱主任,不知是誰的車,在園區轉了好久,我感覺像是喬書記的,就趕緊給您打電話。”
朱朝陽疑惑地道︰“到底是不是?”
“應該是,我記不住車牌,今天是一輛越野車。”
朱朝陽立馬問道︰“是不是豐田普拉多?”
保衛撓了撓腦袋道︰“我不認識,好像是。”
朱朝陽瞪了一眼,蹲下來看車轍。喬岩大晚上的來這里干什麼,為何不給他打電話,難道……
朱朝陽也想到了那一層,立馬拿起手機給喬岩打電話。喬岩看到他的電話,許久接了起來。
“書記,您到雲谷灣了?”
喬岩聲音沙啞地道︰“哦,我過去轉了一圈。”
听到此,朱朝陽更加確信了,試探性地問道︰“書記,您是不是……”
喬岩沉默良久道︰“沒有的事,我就是過去看看。想著你睡了,沒打擾。那什麼,今天的會你也參加了,抓緊時間對接。好不容易招引回來的項目,千萬別落空。既要和市里對接,也要和工信廳溝通,妥善處理好這些關系……”
朱朝陽已經明白了,點頭道︰“收到,書記。記得常回家看看,您的魂留在了這里,雲谷灣因為您而絢爛綻放。”
一句話讓喬岩破防,極力控制著情緒道︰“朝陽,好好干,期待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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